第251章、天下形勢分明

太陽再次升起,何全安走出船艙之後看了看東方的天空。

這兩個月來,湖廣這一帶一共只下了一場雨,那也幾乎可以忽略。

旱情之重,堪稱百年難遇了。

而這個當口,前面則是大明要面對的另外一個大難題,這場叛亂現在的核心。

“本使遠道而來,衡陽城都不能進嗎?”

隨船押送他過來的一個百戶不屑地說道:“豈能讓你探知城中如何?乖乖在這等著便是!”

何全安微微一笑,站在船頭四處望了望。

沿路寨堡他看見了,衡陽城西北方向、遠處烝水北面山丘上的那個軍寨和東邊湘水對岸的另一處軍寨他也看到了,衡陽城城墻上整齊飄揚的旗幟在晨風中微微晃動。

過了不久,就有一騎飛奔而來:“大都督有命,把人帶到北門之外橋上!”

衡陽城建於烝水與湘水匯合之處。城北是烝水,城東是湘水,這便是兩道屏障。大軍若從北面攻來,首先就要突破北面的數道防線。而後不論渡河攻城,又或者繞到西面、南面,都不是易事。

如今的衡陽城墻,主要是成化年間擴建。城墻上共設七門,南門曰回雁門,北門曰瞻嶽門。另外,則是東三西二。

要到北門之下,就先要過河。

烝水之上,有座青葉橋。如今大軍未至,橋上只有守衛。若被迫需要退守衡陽城,這橋只怕會先毀掉。

何全安與黃延中、司聰二人被押到了橋上,被勒令止步於橋中間的北側。

他們看著南面,遠處衡陽城南也有一座巍峨的山名叫回雁峰。衡陽城這地勢,烝水、湘水猶如雙蛇,背後回雁峰則如巨龜,確實是龜蛇鎖雙江的易守難攻之地。

多少年來,衡陽都沒有大災大難。

目光回移到衡陽城北門,因為門已經打開了,大隊兵卒正在出城。

何全安看到了兩面大旗:蒲、詹。

他心頭微沉:詹華璧真的已經到了衡陽城,而且看起來和蒲子通關系融洽。同為衛指揮使,兩人顯然主次已分,詹華璧為什麽要從常德府率兵遠道來投奔蒲子通?

衡陽城北門外江邊的空地上自然也有民居,此刻這些居民仍舊還沒逃走,似乎衡州衛的叛變並沒影響他們的生活,他們也不怕即將到來的兵禍。

短短的思索間,幾匹駿馬已經在一隊親兵的保護下緩步來到了何全安三人面前。

“你在顧仕隆麾下任什麽職位?本都督沒見過你。”

蒲子通看了看站在黃延中和司聰兩人身前的何全安,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

一個坐在馬上,一個站在橋上。

何全安手無寸鐵,蒲子通盔甲鮮明,並不懼於來到他面前不足五步的距離俯視著他。

“你已自命大都督了?”何全安來路上就聽到了衡州衛麾下對蒲子通的新稱呼,此刻聞言笑了笑,“我是何人,見了睿王你自會知曉。”

“大膽!既見大都督,還不跪下?”押送他過來的百戶聽他語氣不敬,立刻伸腳踢他腿彎。

但這一腳過去,何全安卻紋絲不動,而後只淡淡轉頭看了他一眼。

蒲子通雙眼微凝,擡手止住了他,緩緩說道:“顧仕隆派來的,居然不是個巧舌如簧的讀書人,而是一個軍伍好手?你見不到陛下,顧仕隆有什麽話,你在這裏對本都督說了便是。”

何全安擡頭看著他,沉默了一會才問道:“以一府之地,照今年的收成,此刻衡州守軍加上征募的鄉勇,過萬人的糧餉,你覺得奉睿王為首,這謀逆之事有成的那天?”

“原來你的嘴皮子也不錯。”蒲子通只是淡淡問道,“沒別的說辭了?若是話說完了,便以你三人之血祭這烝湘二水。”

在他的視線裏,只看到這三人中後面兩人有一個臉色頓時有些變化。

何全安靜靜說道:“我並非鎮遠侯麾下,而是錦衣衛湖廣行走黃延中。你莫非想不到陛下賜號睿王、令睿王就藩於衡陽,我們錦衣衛在衡陽有多少布置?這一個多月以來,你查出城中多少可疑之人了?”

蒲子通聽說他就是錦衣衛湖廣行走,如今還竟敢大搖大擺地來到自己面前,再想到他剛才受了一腳卻紋絲不動的下盤,下意識就有些不安。

雖然以他手無寸鐵又被自己親兵牢牢盯著的狀態,蒲子通也自信身在馬上沒有危險,但他著實想不通這黃延中來這裏有什麽意義。

既已反叛,怎麽可能就這麽被勸降?

唐培宇都寧可逃來這裏也不降。

硬生生壓下心頭的疑慮,他只是獰笑了一下:“說這些也是無用,本都督豈會擔憂一二鼠輩?”

何全安卻笑了笑:“你不知道長沙城是如何一日之間被攻克的吧?”

蒲子通臉色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