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這一代年輕人太可怕了

緬甸的實情那麽好堪明嗎?

且不說一路過去都是窮山惡水、深山密林,單是此事紛繁復雜,去的危險性就太大了。

大明對於諸土司是有明令的:不得攻擊相鄰土司。

如今孟養、木邦、孟密三土司攻占阿瓦城,瓜分了緬甸阿瓦朝的土地。有什麽事情是需要堪明的?重要的反倒是大明對此的態度。

那邊三土司扶持的傀儡莽蔔信在請封,這邊緬甸舊主十四歲的兒子在訴冤求助,事情明擺著:三土司就是出兵了。

去緬甸,還要經過孟養、木邦、孟密的地盤。

“督台,此事實無需堪明。”布政使司左參政王汝舟看了一眼左布政使邵錫,斟酌著先開了口:“前年,永昌知府嚴時泰就去過一回。結果呢?縱有永昌衛指揮王訓一同前往,那孟養宣尉使思倫還是遣人燒了驛館。為此,還死了個土官賞賚千戶!”

伍文定和沐紹勛聊過什麽,他們這些人還不知道。

但現在說起當時伍文定到任前的情況,也道出了他們不想去的真實原因:有人去過,差點死在那。

雖然死的人是土司子弟當中因出身和“功績”、賞賚了金子紅牌的千戶,大明的流官嚴時泰及王訓有驚無險地回來了。

“如今督台和黔國公雖平了那尋甸、武定兩府之亂,外滇情勢卻也木已成舟。”又有一人誠心開口,“外滇一貫鞭長莫及,下官以為,不如從其所請。這些夷酋百余年間本就打來打去,咱們連最西南面的蠻莫等地都無法常年駐守,就由得他們去吧。”

“是啊,如今青海易主,北虜才是朝廷心腹大患。這西南邊陲,他們既願再稱臣納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督台去年便將外滇情勢奏了上去,朝廷一直沒有定論,只怕也是此意……”

伍文定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一一看了過去。

來到雲南兩年多了。前年和去年上半年,一直只能先和沐紹勛一起平定內滇那兩府叛亂、收尾余波。

去年下半年和今年,想在這裏有一番作為的伍文定倒是更加清楚這雲南諸官的心態了。

任官雲南這種地方,近似於流放。有些在這裏已經做了很久的官,有些是這些年朝廷政爭中的失敗者。

總之,絕大多數人已經沒有更多的仕途指望。

在雲南,有名冊的土司之家可以世襲為土官,對大明同樣是要納貢的。這種納貢不同於朝貢,可以大概理解為“包稅”。大土司每年要貢獻多少、小土司每年要貢獻多少,都有規定。

而雲南邊情復雜,朝廷對雲南應起運繳納的賦稅卻要求得很少。

如此一來,到雲南做官有好有壞。那壞處自不必說,大部分人都是既做不了京官又不能在好省份做官才來這裏的,升遷通道更加窄。好處呢,那就是復雜的邊情給予他們的特殊空間。

內滇已經是半土半流的狀態,大明能掌控好的部分,那些土官大多要看流官的眼色了。為了子孫襲替和自己族民的安穩,每年定額的納貢之外,孝敬也不能少。

但現在說的是外滇事,人家兵馬真的多,人家真敢殺人。

除了洪武、永樂年間,最晚到宣德前期,人家還朝貢、納貢,後來其實大體上就是你不惹我、我不惹你。

大明管著內滇還會有土官叛亂,外滇確實早就是鞭長莫及。

伍文定看著一個一直沒怎麽說話、去年才調到雲南的新官,問道:“高參政,你的看法呢?”

被他問到的人擡起了頭:“督台若有命,下官願往。”

伍文定眼睛一亮:“哦?高參政此言當真?”

“外滇三宣六尉皆大明敕命給印之臣,如今有了紛爭,自該過問令其退兵止戈,以宣陛下之威。”

“高參政此言亦有理!”那左參政王汝舟竟改了口,“如今兩府之亂已平,想來孟養、木邦、孟密三司也不敢輕視大明之威!”

見到有人願意赴險,他們立刻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理該派人去過問一下。

什麽三土司既然已經得了緬甸之地,不論情況如何,也該厘清紛爭,最好讓他們為了大明冊封那莽蔔信為緬甸之主而付出一些代價。若是能讓他們再納一次貢,更是大功!

當然了,話語裏也表露著這一回他們不敢像前年那麽大膽的意思,此行是天官既至,三土司必將謹慎給個說法的情形。

一點都不危險!

伍文定聽得心中感嘆,凝視著高尚賢。

他發現,這個右參政的眼底還是有一些忐忑的。

雖然主動請纓了,但似乎又不是他的本意。

“既如此,那便辛苦高參政走一趟。”

伍文定結束了這次臨時的會議,然後留下了高尚賢。

他並沒有先指示高尚賢怎麽做,而是問了問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