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事不過三

【東瀛倭賊戰法,雖有迂回、誘伏,然東施效顰、班門弄斧耳。雜兵曰足輕,多執弓矛,僅以笠、草摺、胴甲護身。精銳則稱武士,因色稱備,有血莽之勇而少戰陣之智。些許精銳赤備、青備,十中一二而已。可快襲之騎兵,又只精銳武士十中三四。其馬雖慣於山地奔走,然矮小羸弱,遠遜北虜……】

宣府那邊,朱厚熜還在看著之前夏言那邊呈回來的總結。

或許剛好是卡在一個恰當的時間點了,在東瀛那邊能看到的火器極其少。

而東瀛地方諸侯的總兵力加起來雖然也有幾十萬,奈何也分成了不知道多少家。

迄今發生過的“著名戰役”,單方面投入兵力能過萬就了不起了。

兵力構成裏,朱厚熜現在也理解了為什麽普通兵卒叫足輕:鬥笠、草裙,用木片竹片、好一點的用鐵片串起來綁一綁僅僅保護重要部位,就構成了他們的盔甲。

名號還叫禦貸具足,是從領主那裏借來的盔甲。

由於爭戰不休已經幾十年,兵源消耗極快。這些炮灰一般的足輕大多無法進行長時間的訓練,導致統領他們的將領和他們之間都不算太熟悉。打起仗來為了分辨敵我,有些是在這胸甲上印個家徽,有的則制作了家徽旗幟,綁在背後叫做指物。

精銳武士的盔甲雖然更好一點,但之所以要用寶貴染料做成統一顏色,除了是看上去更有氣勢,其實還有更加方便自家小兵在戰場上認出自家頭目的作用。

從夏言他們通過實戰傳回來的總結裏,朱厚熜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戰力差距太大了。冷兵器能大放光彩,是因為防禦力更強的盔甲普及程度太低。而那邊占據兵力七八成的普通士兵的盔甲,在明軍的冷兵器面前都宛如紙糊一般,何況燧發槍和火炮?

沒有大規模的騎兵部隊,僅僅靠雙腿,還是在地形狹小崎嶇的山地,那麽容易沖入大明軍陣嗎?

剩下一小半還沒放下的心,倒是遠征的補給問題和以少控多的麻煩。

好在夏言也給出了他新的計劃。

朱厚熜在思索著夏言提出來的辦法,眉頭有些微皺起來。

不同於中國這邊已經由大一統王朝不斷打壓、科舉制度搭建秩序,東瀛那邊是當真的世襲門閥,連朝鮮都不如——朝鮮好歹還有個士林派,也有自己的開科取士。

將來會有多少人遷居過去還不知道,但至少這過渡期內要想在那邊建立新秩序,不得不留下大量這樣的世襲門閥。

而過去,那邊的大量武士、家臣,和地方大名就是依附關系。要留一個,就相當於留一群。

全斬除的話,說實在的,剩下那些普通百姓裏就當真沒多少人才能夠為新朝做事了。

略微思考了一會,他就先把這件事放下了。

看看兒子在北京那邊會給出什麽樣的意見。

既然讓他監國,東瀛的將來也屬於他要思考的事。能給出什麽樣的處置意見,能反映兒子現在的功力。

朱厚熜人在宣府,北京到宣府的消息溝通渠道則沒有斷。

通政使司、廠衛、伴駕大臣都有。

跟著朱厚熜一起過來的,有胡宗憲、沈煉他們去東邊後被點為禦書房首席伴讀學士的趙貞吉。

當初被推薦去做了協查資產局下諸企業、最後辦了成國公鹹寧侯那一樁大案,趙貞吉現在也進入了年青一代重臣的儲備序列。

朱厚熜對這個趙貞吉的印象,最初自然只是經過重新安排劇情了的藝術形象,現在則更加具體一些。

他反倒不知道,歷史上的趙貞吉仕途其實很坎坷。做了上十年清流後,還在俺答兵圍京師一事中惹惱嚴嵩被貶,此後大多只能在南京混。後來就這麽混,還混到了北京戶部右侍郎,然後又被嚴嵩趕回家。

趙貞吉真正官運轉變,還是嚴嵩人沒了,嘉靖人也沒了,隆慶朝的事。做了禮部尚書,入了閣。

現在遇到不一樣的朱厚熜,反倒真有了那個感激涕零的感覺:禦書房首席伴讀啊,哪個沒有大成就?

哦……目前好像就只有徐階,因為蒲津橋一事去陜西關心種樹去了,升得好像不及預期。

但這一次他是伴駕再次北征啊。

事不過三,陛下北征已是第三次,這北患總該除了吧?

見皇帝看完奏報站了起來,趙貞吉走上前去:“陛下,馬總兵在外頭候著。”

“哦,馬芳到了?宣吧。”

朱厚熜站起來是活動一下,馬芳進來的時候,便見皇帝在舒展筋骨。

“臣未能接駕,罪該萬死!”

朱厚熜走上前去把他扶起來:“你是朕點的宣寧總兵官,北虜未退,你怎能輕離前線?現在有把握韃子已經先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