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枯蝶(5)(第4/4頁)

姜歲愣了愣,而後飛快的起身朝他跑去,又拘謹的忽然停下,小心的伸出手,拉住了應持月的衣袖,應持月輕輕挑眉,“倒是乖巧。”

他就這麽帶著姜歲往外走去,帶著姜歲走出了這吃人的魔窟。

後來姜歲才知道,應持月為了買他,花了很珍貴的幾顆丹藥,價值上萬靈石。

想想多可笑,最初,他的價錢是兩枚銅板,十兩銀子,二十碇金子,上萬的靈石……

價錢在一路瘋漲,他的心卻像是漏了個洞,就像是幼年時他聽著母親和她的恩客在房間顛鸞倒鳳,自己趴在窗邊看鄰居家的孩子結伴去私塾那般,空洞,又麻木。

姜歲不知道該不該怨他的生母,那個女人病的快要死了時,將他送回了姜家,遇到了他那同父異母的紈絝兄長,如果他沒有回姜家呢?

娼妓之子,又生了張勾人的臉,在市井之中,也不見得能活的多好。

好像從出生開始,他這爛的一塌糊塗的命就注定了,可他偏不認命。

到達妖界後,姜歲就像是被應持月遺忘了般,隨意的丟在了宮殿之中,起初殿中侍奉的妖物還對他多有尊敬,等察覺到應持月只是心血來潮將他帶回來後,就開始以折磨他取樂,脆弱如螻蟻的人類在妖界格格不入……或許,他比螻蟻還不如。

姜歲再一次用匕首割下肩頭的肉時,終於承受不住的蜷縮在床上哭出了聲。

不知道是哭這爛泥般的人生,還是哭肩頭永遠洗不掉的烙印。

“怎麽又哭的這麽可憐。”忽然有人的聲音在床邊響起,姜歲慢慢擡起眼睫,看見應持月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剛從什麽遙遠的地方回來,有些風塵仆仆,那雙暗綠色的眼睛裏帶著微微的笑意,他坐在床邊,垂首在姜歲傷口上一舔,白皙面頰上沾染上鮮紅的血,艷麗驚人。

姜歲抖了一下。

他聽說妖是會吃人的,應持月是要吃了他嗎?

“怕什麽。”

應持月笑出聲,他屈起指節擦去姜歲的眼淚,舌尖在自己唇邊舔了舔,“嗯,你的血是甜的。”

“……”姜歲慢慢拉開自己淩亂的衣襟,露出血肉模糊的肩膀,“你還要嗎?”

應持月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抱起他,讓他面對面坐在了自己腿上,在他耳邊道:“不怕我吃了你?”

姜歲抓著他的衣服,不敢看他已經緩緩變成豎瞳的眼睛,側過臉,沒說話。

這輩子活的很慘,十七年裏一件好事沒有遇到過,但他沒有想過死。

他要活下去,他還要活的比所有人都好。

應持月濕熱的舌尖落在了姜歲的傷口上,他將那些溫熱的鮮血舔舐幹凈,姜歲悶哼出聲,不自覺的揪住了應持月的長發,揚起脆弱的脖頸,眼前模糊一片,急促的喘息。

好癢,又好痛。

但痛才好,痛著,他就知道自己還活著。

“你看你,這麽嬌氣,又哭。”應持月吻了吻他纖薄的眼皮,嗓音沙啞:“我說過了,你哭的時候很漂亮,這麽漂亮,我真會忍不住把你吃進肚子裏。”

姜歲抿著唇角,似乎有些害怕,應持月又笑了一聲,道:“你肩頭這麽多疤痕,一直想要剜掉春風印?”

被應持月舔過的傷口開始飛快愈合、結痂、傷疤脫落,又變作白皙無暇的肌膚,桃花印記愈發清晰。

“……我不喜歡。”姜歲哭著說:“我不喜歡這個東西。”

應持月拍拍他的背脊,像是哄孩子那般:“不喜歡洗掉就是了,哭什麽。”

“它洗不掉。”姜歲哽咽,“我剜過它四百零一次,最深的一次都可以看見骨頭,但最後它還是會長出來。”

“我問過一度春風的人,這東西只有用極北之地的雪獸之血才能洗掉。”應持月手指劃過姜歲清瘦的肩頭,吻了吻他顫抖的肩胛,“恰巧,前幾日路過,順手宰了那畜生。”

極北之地的雪獸哪怕是大乘境都不敢輕易招惹,姜歲知道這東西可以洗去春風印,但對他來說,知不知道沒有任何區別,因為他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連給雪獸塞牙縫都不夠。

“以後別在床下哭。”應持月把人抱起來往外走,步伐緩慢悠然,嗓音含著沉沉笑意,“眼淚留著在我床上慢慢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