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配鑰匙嗎?

氣氛變得有些奇妙了。

北冰洲隊的三人無聲地對視了一眼,然後默不作聲地聚成一團,然後縮小,縮小。

在存在感層面上,迅速地和路過的螞蟻構成一致模樣。

他們假裝自己不存在。

而已然將他們砍了個稀裏嘩啦的趙綴空,也無暇顧及到他們的存在——東美洲隊的刺客隊長的所有注意力都已然收束,然後盡數放置在了中洲的盾衛代理隊長之上。

他的眼角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在跳。

他或許在下一刻就會動手,當然更有可能在動手之前便先一步陷入癲狂。但他終究還是努力地壓制住了內心中那急劇躁動著的情感,盡可能地掩去先前的失態,表現得和往常一樣。

“沒想到我親手栽種的小蘋果,卻落到了小偷的手裏。”他歪了歪腦袋,視線掠過姜玉,卻盡可能地不去看姜玉的手和趙櫻空的腰,他的語氣固然已經恢復如常,但卻莫名地有一股壓抑的味道。“而我的小蘋果居然如此的自甘墮落,看來你已經忘記了過去和我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

拙劣到愚蠢的離間話術,但對於自尊心比較強的男性通常都非常有效。因為這一類型的男人通常都忍受不了另一半還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然而,這一話術也具備著顯著缺點,那便是如果被話的對象其實已經知道了這一條含蓄的秘密並且對此毫不在意,那麽大概就得輪到開口之人自己破防。

姜玉歪了歪腦袋,他的腦子裏有幾十條讓趙綴空下不來台的應對手段正在調配序號。然而在他開口之前,懷中的趙櫻空卻將頭輕輕地揚了揚。

“我認得你,什麽都保護不了的趙綴空。你沒能救下任何人,也沒能救下趙櫻空。你踩著兄弟姐妹們的屍體斬下了長老們的頭。你或許正為了這份戰績而自豪?”

趙綴空那盡可能表現得溫潤的眼神,突兀地卡了一下。

“你不應該知道這個。”他的偽裝褪去,他的眸光寒冷如霜。

“可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因為我是櫻空的側面,蕊空的殘渣。你所擁有的兩個你完全沒能夠救下來的妹妹的殘余。而現在,我已經找到了屬於我的方向。”

蕊空。

當這個詞被訴諸於口的時候,趙綴空腦海中所有‘僥幸’和‘不確定’的部分便在一瞬間盡數抹消。本應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在這一刻知曉了被自己所極力隱藏的一切。而這一事件的發生前提,讓他的心臟都幾乎趨向停跳。

“……這個秘密,只有趙櫻空本人才有可能知道。而你……卻不是她。”趙綴空的面色平靜下來,他體表那所有外溢的情緒都在一瞬間盡數褪去。他仿佛就像一張堅固的塑料紙,將諸多高危的不穩定化學物品牢固的封裝。只要這層紙不出現泄露,那麽便不會出現任何禍殃。

但是他只是一層塑料紙。他的緊繃和脆弱,即便被重重掩蓋,也會被他的對立者所知曉。

“她去哪了。”他盯著趙櫻空,一字一句地問道。

然而趙櫻空卻沒有繼續理他,只是擡起頭,看向姜玉的面龐。

——這其實並不符合,並不完全符合我的計劃。

姜玉的眸光,看向眼前的東美洲隊隊長。

——我原本其實並不打算如此直白地利用我和櫻空之間的關系。我會依靠我手中所持有的力量,配合團隊的戰力將趙綴空擊退,且不將主人格的這一層內幕完全挑破。從而讓中洲隊在贏得盟友的同時,占據一個遊刃有余的立場。

——擊敗趙綴空,但卻不徹底逼瘋他。讓他投鼠忌器,讓他舉棋不定,甚至讓他在被我擊退一次的情況下也能夠為中洲隊打白工,從而將團隊的利益最大化……我本來應當是計劃這樣做的。

計劃很好,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趙櫻空的舉動讓局勢從一開始就朝著某個不可知的失控方向一路狂奔。而更加值得注意的是,以姜玉對趙櫻空的了解以及更加可靠的第三階模擬,她並不會主動到這種模樣。

——我被騙了。

主人格騙了他……說什麽就此沉眠,不再蘇醒,完全就是假話。因為顯而易見的,在趙綴空的氣息被主人格所感知的時候,她便從沉眠中蘇醒了些許,而作為身體真正主人的她,自然能夠在不完全的沉眠中隊現在的趙櫻空做出一定程度的影響。

——可是……為什麽?

姜玉的思緒遲滯了一瞬,而他的腦海深處立刻便想起了主人格趙櫻空曾經和他說過的一段話。

【你……根本就不相信你能夠擊敗第四階。哪怕你實際上可以做到。】

確實如此。

自己先前所做出的一切計劃,全都是建立在‘將趙綴空擊退’的前提上。無論是身為凡人的姜玉還是身為輪回者的姜玉抑或者身為中洲隊隊長的姜玉均是如此認為。而這顯而易見地會讓中洲隊在接下來的戰術風格趨向保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