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師暄妍掛滿淋漓汗珠的白嫩臉蛋,輕輕搖動,虛弱無力地歪著脖頸,險險便要從馬背上滑落。

“別告訴他們。”

寧煙嶼自後懷攏春腰,右手執韁,左臂將玉人扣向自己。

疼痛之感仍未消散。

其實師暄妍隱隱約約能感覺到,自己一直月事不調,每逢來月事,總會小腹墜痛難忍,但自從回到侯府以後,癸水已經兩月不至,自己恐怕是得了什麽病。

畢竟涉及女子私隱,師暄妍被看管嚴密,有蟬鬢晝夜監視著,她並不敢讓府醫來為她診脈。

原想此處天子駕行離宮,侯府參與盛會,她能有間隙尋到一個問診求醫的機會,但齊宣大長公主胡亂保媒,一下又讓她成為了侯府眾矢之的。

她眼下是走脫了他們的監視,可身旁卻有一個男人。

她實在不想讓一個男人窺得自己的私事,小手往他胸腹間推了推。

那力度,輕若柳綿,如蚍蜉撼樹,何嘗令男人有半分撼動。

寧煙嶼見她此時此際仍要逞強,薄唇一凜,策馬越過月華下蕭森的密林,往空地深處,燈火錦繡之處躍馬而去。

離宮外有他行獵的處所,是山腳下的一座宛如銅爐的青帳。

寧煙嶼在一片泛著銀光的溪水前停下馬,將師暄妍從馬背上抄起,橫在臂彎之中,朝青帳走去。

師暄妍疼得眉眼糾結,小腹內像是有錐子,一下更重一下地鑿著她的血肉之軀,疼得厲害。

他抱她的力度收得極緊,青帳近在咫尺之際,四角垂懸的雕花宮燈光明璀璨,映得身遭如白晝般明熾。

師暄妍晃然擡起眉彎,男人薄唇收斂,漆黑的長眸如淬了冷霜。

大步抱她入青帳以後,他將她輕放在行軍床上,回身冷調地命令青帳外:“讓華叔景來。”

華叔景,長安第一名醫,一生行醫救人,桃李無數。

封墨是羽林中郎將之子,自小寄養在外,沒想到他在長安交友廣闊,連華叔景也請得來。

師暄妍沒有細細思量,只因被疼痛折磨得,雖是到了榻上,依然疼得難忍,行軍床上單薄的身子禁不住嬰兒般蜷縮起來,捂著肚子的指尖兀自發顫。

寧煙嶼被手臂上的觸覺提醒,視線一低,只見師暄妍的一只小手抓著他的袍角,因為疼痛而過於用力,直將他身上的皂色外披往下扯。

扯動間,一綹青絲自少女的頸邊滑落。

燈燭煌煌朗照下,欺霜勝雪的玉頸邊血珠點點,尤為醒目。

她今夜是不能留宿的,還要回離宮裏去,否則於她名節有礙。

雖然寧煙嶼也不知,如她這樣的女子,還會否把不值一錢的名節放在心上,但出於對她的保護,此事還是不宜外揚。

他從少女的腰間取下了一截錦帕,蘸了銅盆裏的熱水,替她擦拭起青絲底下裸.露的肌膚來,幸得這些血珠並未沾惹上她的裙衫,否則處理起來更為麻煩。

看師暄妍疼得咬緊了齒尖,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本該是如逞了惡氣,心下暢快的。

但,一股說不上來的郁躁,在親眼目睹她的痛楚時,侵襲上心頭。

“忍著些,華叔景在路上了。”

華叔景原入太醫院供職,年事已高後,奏請聖人,得準允出宮,在長安西市街衢之上支了一面牌樓,並於牌樓之下行醫問診。這次聖人駕行離宮,也邀他入離宮相敘。

師暄妍忍著疼意點點頭,臉蛋上潮濕一片,將粉膏暈染得化了一些,並不均勻地掛在頰上,分不清是臉色更白,還是脂粉更白。

寧煙嶼任由她攥著衣袖,也未松手,只是看著她疼痛卻無能為力,那股莫名的郁躁,也莫名地深了幾分。

將她頸邊的血跡擦拭幹凈之際,匆匆的腳步聲落在耳中,青帳外傳來一聲:“華大夫到了。”

寧煙嶼側身讓開。

青帳被掀開,鶴發雞皮的老者姍姍來遲,但太子有召,他已經是跑得最快的了,腦門上一頭汗珠,待入內間,正要行禮。

忽被太子閃爍的雙目一瞪,這是一記警告。

華叔景不知內情,但病人為天,急忙拎著藥箱過去。

他來到行軍床邊,先是觸手搭了少女的腕脈,心頭大概有了成算,道:“娘子莫慌,老夫先來為娘子止痛。”

他放下藥箱,取出裏頭的銀針,扭臉對太子道:“這是婦人的私隱之症,不能對男子講,郎君請到帳外等候。”

不知這老兒葫蘆裏賣什麽藥,但他是如今杏林之中的泰山北鬥,在這方面,由不得人置喙。

寧煙嶼看了一眼榻上疼得臉色煞白,已經汗透了衣衫的少女,終是不忍耽擱,長身朝外掀簾而出。

青帳外,月光清冷無垠,浩瀚的銀輝籠罩沉睡的大地。

九州此刻,共此明月。

帳內的情形他更是不知。

她突然腹痛如絞,也不知是得了什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