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她這般的人, 實在該在爛泥裏化了。
可她不甘心,她一定要, 讓那些辜負她、背叛她、欺騙她、禍害她的人,全都不快活。
就是下了地獄,也要在死前,好好地惡心他們一把。
這一輩子,她都要每個月忍受生不如死的折磨,憑什麽他們卻在燈火裏簇擁歡笑,他們就該淹沒在別人的唾沫星裏,擡不起頭, 過不安生。
“師般般,我原以為你是個小騙子,”他凝視著身下女孩兒的軟眸,低聲道, “原來,只是個小笨蛋。是我高估你了。”
她把自己折騰得夠嗆,聽說, 還在祠堂裏被開國侯請了家法, 被師遠道一氣之下扭送君子小築, 名為養病, 實為軟禁地看管起來。
原本照她所言,先與襄王定親成事,再把懷孕的假消息公之於眾, 的確有可能辦開國侯府一個欺君的重罪, 屆時便不止是名聲掃地那麽簡單。
然而這個小娘子, 到底是良善。
一時之仁,對她便可能是轉身地獄。
真的只是因為, 見到了他麽。
那顆淚珠仍然停在師暄妍的眼窩處,如玻璃,映著清澄的月光,煥發出柔軟的光澤。
寧煙嶼垂下面容,薄唇掠過少女戰栗的芳容,吮在她的臉頰一側。
極輕極輕的觸感,像是羽毛的尖端擦過肌膚,卻喚起她的戰栗。
師暄妍試圖調整身體,扭過身子去,拒絕他的親近。
她實在不該這樣的,她已經拒絕了他一次又一次了,也把自己最醜陋、最不堪的一面展示給他瞧了,他應該害怕的。
可他還是沒有離開。
師暄妍的心像是起了霧,淋淋漓漓的。
過了片刻,仿佛連自己也忘了,她要拒絕這個男人。
封墨。
同經天涯淪落,他本可以,還有大好人生,為什麽要為她這麽一朵已經注定會淹沒在春泥之中的殘花滯留。
簾帷的氣息停止了流動,一只大掌,將簾幔自金鉤之上扯落,金鉤迸開墜地,滾入遠處。
寬大柔軟的簾幔無風而曳,籠罩住周遭,遮蔽了月光,也調暗了師暄妍眼前最後一縷光線,她什麽都看不見了。
這種黑暗讓她無所適從,幾度屈膝欲離,卻被男人大掌扣住髕骨,制止了回去。
他稍加施力,師暄妍便抗拒不得。
他的唇,自她眼窩之處,滑落至她唇角。
扣關延敵,引蛇出洞。
直至她因呼吸不暢而城門開啟,男人趁勢而上,吻住了她戰栗的紅唇。
柔軟的唇瓣如雨疏風驟之後承載不動露珠的海棠,傾斜耷拉而下,結果換來的是雨打芭蕉般的綿綿密密的侵襲。
“娘子……”
蟬鬢尋來的呼喚聲音,驚動了帳中難解難分的二人。
這一吻太過綿長,師暄妍開始更激烈的抗拒。
她想要回應蟬鬢。
但那個男人,卻好像根本不打算放過她,哪怕片刻的時間。
他霸道地封緘了她的唇,讓她即便能發出聲音,也是那種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曖昧聲響,令所聞之人,愈加想入非非。
逼不得已,師暄妍只好放棄。
好在屋中並未燃燈,一團冷暗,蟬鬢喚了一聲“娘子”不聞有回音,便以為娘子已經歇下了,只是在外間,仍叉著手回道。
“若魚引誘洛郎君一案,已經了結,夫人做主將她發落了。娘子既已歇下,蟬鬢不會打擾,明早再來服侍娘子梳洗更衣。”
師暄妍沒有回一個字。
她也根本回應不了一個字。
整個人,整個身子,都被禁錮得死死的。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調換了位置,師暄妍被慫恿至拔步床外側,單薄的後脊懸空在外,毫無安全感,稍有不慎便會沿著床邊兒掉下去,但若是朝他靠近,便會貼向他炙燙如火的胸膛,極盡親昵。
她甚至懷疑,他是故意的。
可房間太暗,沒有月光,她的眼前伸手不見五指,根本什麽瞧不見。
簾幔的阻隔,更是讓呼吸的聲音在這片狹窄的天地之間悄然放大至數倍,在他愈來愈猖狂的壓迫間,師暄妍的身子終於朝外懸空而去,然而他唇咬住不放,師暄妍不能前進,只有繼續後退。
驚心動魄的一瞬,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已經如流沙般往下陷落,忽地,一只長臂朝她腰肢摟來,將她拽住,毫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腰窩往裏一扣。
師暄妍落回了男人懷中。
終於,被迫也被動地靠向了寧煙嶼的胸膛。
悍如銅墻鐵壁,燙若巖漿火石,堅不可摧。
“封……墨,唔……”
那一個名字,沒能完全出口,便被他狠狠堵住。
寧煙嶼眼眸深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