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頁)
他厭惡這個名字至極。
現在,恨不得立刻,馬上告訴她,他是寧恪。
少女喘不過氣來,氣嗆入了肺管,一聲咳了出來,直咳出眼淚。
這時,唇上桎梏終於松懈,那雙臂膀,才環住她腰,送她至床榻裏側。
但寧煙嶼還是不曾離開。
他安然自若地睡在她的床榻之上,睡在君子小築,這窄窄的天地裏,這間逼仄的寢房中,只能容得下一人的拔步床上。
“你怎麽還不走?”
師暄妍著了急,但被折騰了這麽久,她再也不敢觸怒了他,以免遭來更大的報復,又被他按著那般“輕薄”。
男人的臂膀沒有從她羸弱如柳的腰肢上離開,反而更深地扣住,握住她纖細的腰,嗓音含著方才造次帶來的沙啞:“師般般。”
沿著秋香色彈花軟枕側過臉龐,自枕上與她兩兩相對。
師暄妍屏住了呼吸,胸脯裏那顆心,噗通,噗通……像是要破土而出的新生的芽尖。
心上的輕顫,引起潑墨濃雲般的發絲也自枕上細細搖晃,她的眼眸軟若春水,含著溟濛的濕光。
鴉睫似在水之湄叢生的韌勁如絲的蒲葦,根根搖蕩在湖泊與月影的相和互答裏。
一股異樣的感覺,令他身上血肉發麻,至於灼到疼痛。
寧煙嶼再一次呼了她的乳名:“般般。”
心上有一口封鳴已久的黃鐘,為她的名字,喚一聲,撞一下,嗡鳴聲聲回蕩在心尖,激起血脈的逆流。
他忍不住伸手,將師暄妍勾入懷中,抱著她,下頜擱在她的發絲間。
呼吸落下,燙著她發絲下露在寢衣之外的後頸。
他喚著她,含著濃烈的壓抑。
師暄妍知曉。
可是,她暗了眸子,一瞬不瞬,一股酸楚之感自心上騰起。
此生她與情愛無緣,聊此殘軀度日而已。
對“封墨”,她從未開啟過自己的心門。
寧煙嶼扣著她軟腰,一點點平息了黑眸之中翻湧的情念。
適才親吻時的惹火,留下了對他的報應,他用了許久,才把自己恢復成人,而不至於獸性大發,在這裏欺負了她。
“今夜我不走。”
他低聲道,垂下面容,望向頸窩處乖馴伏著,如只受驚的狸奴正需安慰的小娘子。
但他這句話,卻不是安撫,反倒讓她炸了毛。
“不行!”
他輕笑一聲:“嗯?再大聲一些,你這麻雀窩一樣的洞府裏,那個婢女應當離得不遠。”
他真的很會打蛇七寸。
可師暄妍這般警惕是為了誰,她不過是不想把他牽扯進來,讓他能置身事外,將折葵別院發生之事,變成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永恒的秘密。
封墨,他卻好像根本不明白她的苦心,他那模樣,似是恨不得滿天下宣告他們的苟且之事,恨不得俾眾周知,他們倆有一腿,不清不白,到現在還睡在一個被窩裏。
他們倆,一個侯府嫡女,一個將軍之子,若被人發現,只怕會引得長安滿城風雨。若到那時,封墨想從人言裏全身而退,也沒有後悔藥可吃了。
師暄妍不敢聲張,暗暗吃了這個悶虧,只是心底裏不大舒服,她為他考量,卻委屈了自己。
身旁睡著一名男子,盡管他呼吸均勻,也不打呼,但師暄妍卻感到右側睡了一頭正打盹的猛虎,如何能夠安心?
“喂,”她躡手躡腳地爬了過去,在男人的耳旁低低說道,“明天一大早起來,你會被人發現的……”
寧煙嶼本來半眯著長眸,聽到耳畔微弱的香風吹拂,方平息的沖動,一時之間又有了故態復萌的趨勢。
這少女,渾然不知她酥軟地貼過來,有多撩人。
於是男人大掌壓下她的側臉,往軟枕上按,害得師暄妍像剛冒出頭便被壓在沙灘上的小烏龜,動彈不得,手腳亂用,惹來男人一聲輕笑。
“你放心,明早起來,你看不到我。”
師暄妍這廂不動了。
靜謐的夜晚,耳畔是均勻的呼吸,和他如泉水滴石般清晰而沉的嗓音:“師般般。”
“嗯?”
“莫做傷害自己的事。你還小,今後會後悔。”
她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娘子,人生漫長,把自己看得那般低,肆無忌憚地糟踐,未來焉知不會失悔?
肩側被摁倒在榻的小烏龜,沒有任何動靜,不知是否陷入了沉思。
他垂目而來,帳中雖連月光也無,然而他有百步穿楊的目力,即便深夜之中,也能看清,那少女早已眼眸輕闔,一動不動,似是困得睡了過去。
寧煙嶼舒了口氣。
萬籟俱寂,寢房內除了她的呼吸聲,再不聞旁的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