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4頁)
宮人殷勤為師暄妍奉上果子點心,師暄妍就座以後,才擡起視線,半垂著眼瞼,望向鄭貴妃。
鄭貴妃三十多年紀,保養得當,看不出絲毫風霜,仍如桃李年華,膚若凝脂,通身的氣度與大長公主的尊崇矜傲不同,在鄭貴妃身上,看見的是瓊姿煙貌,情致兩饒。
鄭貴妃身上著的是煙霞錦草綠色繡覆雪梅花十二幅間裙,外罩桃紅色描金如意雲紋長衫,端莊華貴,兩頰融融,雙眸炯炯,如秋蕙披霜,單是看著,便難生親近感覺。
師暄妍垂眸斂容,等候貴妃示下。
鄭貴妃笑盈盈道:“這櫻桃畢羅味道尚可,你嘗嘗?”
面前的櫻桃畢羅用玉瓷托著,一個個白裏透粉,似美人花靨,柔軟,吹彈可破,散發著余溫猶在的淡淡清香。
指尖拿起一塊放在口中,外酥內軟,入口即化,甜又不至於太甜,並不生膩。
她嘗了一口,便放下了,溫聲說謝。
鄭貴妃聽靜嚴說了,此女文靜,端莊婉約,不媚不爭,堪為側妃。
其實她在外邊養了十多年,鄭貴妃也不在意她這些,不過是圖了她有一個手擁兵權的好兄長,將來或能為寧懌所用。
鄭貴妃索性也就不繞彎子:“大長公主因為洛家出了事,一時還顧不到寧懌頭上來,上回眾芳園,她本邀了本宮一同前往,只因六宮諸事龐雜,本宮未能及時抽得開身,才擱置了。聽說二娘子人才樣貌出挑,本宮呢,也想為襄王覓一個可心的人兒,上次在眾芳園,寧懌你也見了?”
與師暄妍所料分毫不差,鄭貴妃果然還是為了襄王。
“臣女蒲柳之姿,蒙大長公主青眼,也蒙貴妃錯愛了。眾芳園一會,家仆鬧出這樣的事端來,臣女實在汗顏愧對大長公主。”
鄭貴妃道:“聽說那婢女,本是你表妹身旁的?你這孩子,怎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她就是言行失當,也大半是你的表妹管教不嚴的罪過。倘或是寧懌身旁出了這等賊心爛肺之人,本宮不但要處死那個奴婢,連寧懌也休想得饒。”
師暄妍垂眸,嗓音低微:“臣女是師氏女,與開國侯府共榮共辱,婢女旦有差錯,臣女也無地自容。”
這是個家族觀念重的。不過也難為,這世家裏頭出來的,多半如此,即便將來入了夫家,也未必能與夫君完全一條心。
鄭貴妃有些不喜,這師暄妍的確說話滴水不漏,但一直如此轉彎抹角下去,也殊沒意思,鄭貴妃撫著椅背一角,幹脆挑明了道:“暄妍,若本宮擇日向師家提親,求娶你為側妃,你意下如何?”
近旁靜嚴等人,皆凝神躬身侍奉,鄭貴妃道女兒家面嫩,說不開這話,便讓人都散了。
偌大的殿內,僅僅剩下師暄妍,與鄭貴妃二人。
鄭貴妃語調轉暖:“你知曉,只要本宮說一句話,教人拎著聘禮上你侯府提親,這事是板上釘釘的,但本宮不大喜歡強人所難,所以先問過你的意思,你若是願意,便點一個頭,余下的不消你操心,本宮三日內便能辦妥當。”
師暄妍起身,向鄭貴妃再度行禮:“回娘娘話,臣女不願意。”
那一聲“不願意”,霎時教鄭貴妃寒下了眉目。
“怎的,莫非你嫌棄襄王配不上你?還是,本宮給你的側妃之位,你瞧不上?”
“並非此意,”師暄妍從容不迫,“臣女年長於襄王殿下,年歲本不想和。昔年,臣女因八字沖撞於太子殿下,才被送出長安十多年,若是臣女入了襄王後宅,恐惹世人對娘娘和襄王的閑言。”
“舌尖嘴利。”
鄭貴妃哂然道。
的確,她那八字與寧恪不和,要是真能煞氣沖了寧恪命格,害他死於非命,那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可這女子,卻實在不識擡舉。
“師暄妍,你可知,這六宮之中無人敢拒絕本宮?”
師暄妍是一點都不怕的,即便鄭貴妃為這一則區區小事便心存報復,對她也橫豎不過一死而已,她死前,一定教那些人也不好過。
方才退了出去的靜嚴,這時忽又折回了,並帶來了一話:“娘娘,司言求見。”
鄭貴妃娟麗的長眉微蹙:“讓人進來。”
師暄妍仍在下首叉著手立著,她不知來者“司言”是何人,屏息靜待,但少頃之後,她見到一襲胭脂色女官宮衣的惹煙入了鳴鸞殿,不禁有些許怔愣。
只是轉念忽想起,既然那個男人是太子,他身旁近身伺候之人,自然便是宮中的女官了。
師暄妍將臉上的驚訝神情一點點收攏、熨平,藏得一絲不漏。
惹煙入內,先行向鄭貴妃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