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開國侯府已許久沒有喜氣盈門, 這日,自大門通傳, 舅郎主與夫人造訪,一家上下,遂都出門相迎。
師遠道與江夫人,請江拯夫婦入內吃茶,花廳上,韓氏便左顧右盼,不知在盼著什麽。
江夫人心明如鏡,和緩溫聲道:“將娘子帶來。”
韓氏面含謝意, 終於坐回了椅背中,耷拉下眼眸了。
未幾,江晚芙在幾名婢女和婆子的簇擁下來到廳堂上。
這一來,滿堂生輝, 韓氏竟也刹那間沒能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
只見江晚芙身著銀鼠色纏枝忍冬紋比甲,下邊系一條豆綠宮花錦緞裙,身量苗條纖細, 堪比春日抽條的青青柳枝, 配上白裏透粉的桃花玉面, 光鮮緋麗, 宛如世家大族裏親生的嫡女兒。
韓氏與女兒久未能得見,這猝然相見,差點兒沒認出來, 一時間不大敢上前細看。
江晚芙秀眸中蒙著熱淚, 上前欲拜倒, 一聲含著無限悲苦和歡喜的“阿耶阿娘”,跌跌宕宕地從唇中吐出, 二老也跟著紅了眼眶,當即上前,將乖巧孝順的女兒攙起,江家這一大家子,登時便哭作了淚人兒。
只是江拯稍稍收斂一點,恐怕江夫人與侯爺見他們這麽舍不得女兒,一時善心,就讓芙兒跟著自己兩人回去了。
江拯固然是想女兒飛上高枝,所以把女兒過繼入師家他沒有意見,只有一點,江晚芙仍然要姓江,不得改了姓氏。
江晚芙與韓氏抱頭痛哭,哭得累了,兩個人的眼眶兒都紅了一圈,江晚芙冷靜下來,挽住韓氏的胳膊,道:午24⑨0八19②“阿娘,女兒在侯府一切都好,唯一惦記的,就是遠在洛陽的爺娘,女兒不孝,未能承歡膝下,讓爺娘在洛陽為女兒擔憂了。”
到底是侯門的閨儀,這教養出來的女兒,就是落落大方,江拯與韓氏愈發覺得,自己當年這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如今女兒大了,也到了摽梅之年,開國侯與江夫人有意為女兒說一門好親事,是以請他們夫婦來長安與之團聚。
江拯也認為,女兒既然入了師家族譜,那就是師家嫡親的女兒,何況又養在侯夫人膝下多年,她未來的夫婿,決計不能輸給了那個師暄妍。
江拯環顧一遭,沒見著師暄妍,轉頭問姊夫:“怎麽不見般般?我們與般般,也有多日不見了。說來,那孩子跟著我們,也吃了不少的苦,是我們對不住姊夫你啊!”
師遠道自鼻孔裏出氣,哼了一聲:“難為妻弟還記得那不孝的孽障,她在洛陽只怕是鬧翻了天,弄出這等齷齪事來,我早已將她,發落到了別業居住,以後,也是不可能回侯府的。”
江夫人看到這場母女重聚的天倫之樂,想到般般回來的時候,也暗暗地紅了眼眶,向前來道:“是啊,阿拯,這回你就安心地在侯府住下,這裏一應俱全,等芙兒的婚事塵埃落了定,你們再回洛陽也不遲。”
江拯正有此意,表面上客套了幾句,便算是應下了。
開國侯將夫人拉到一旁:“他們一家人也有幾年不見了,夫人,去備一間客房,讓芙兒帶著妻弟夫婦過去,也好敘一些話。”
江夫人便去安置了,將西廂遊春院裏掃了出來,給江氏夫婦暫住。
江晚芙帶著父母前往遊春院,沿途問父母:“侯府正打算去洛陽接阿耶阿娘,可這一來一回也要不少時日,阿耶阿娘怎麽會這麽快就到了?”
這時已經到了西廂,入了寢房,江拯夫婦待下人將行李等物撂下,便吩咐人都退散,他們要與女兒單獨說話,暢敘久別的離情。
韓氏確認,人都遠遠地退散了,不會聽到房中說話的聲音,方走回來。
她落了座,手中茶盞磕在桌角,沉悶地“咚”一聲。
韓氏眉結不展,發愁道:“我們本來就打算來慶你的生辰,所以早就在路上了,只是這兩日才進京畿,說來,也是放心不下,不瞞你說,自打那小賤人那般威脅了我們之後,我是寢食難安。”
韓氏捶胸頓足,說起來,有切齒拊心之恨。
江晚芙詫異:“她威脅你們?”
韓氏兩眼明亮,不屑地挑了鳳眸:“她威脅我和你阿耶,要是敢把她失蹤一個月的事說出去,便對我們不客氣,還要在侯爺和夫人面前告我們倆的黑狀。還是你阿耶未蔔先知,那小賤人本來就不會把這些年的事藏著掖著,所以早在她入京之前,你阿耶就先寫了一封信交給開國侯了。那信上的內容,開國侯只要在洛陽稍加調查都知道,我們所言無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