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4頁)
漫天星子,徜徉在深邃銀河,也徜徉在他眼中。
“師般般,”他忽而轉眸看向她,在這微風清涼的夜晚,眼眸閃著炙熱的光,“你曾經說,從來沒想過好活,那現在,你依然堅定於此嗎?”
師暄妍一愣。卻是沒想到,她當時說的一句話,寧恪到現在還記得。
這世上,竟然會有人記得她說過的話。
屬實令她有幾分驚異。
不過,她還是坦然地搖搖頭:“不堅定了。早在上你賊船的那天開始,我就不那麽想了。”
寧煙嶼眉眼有些許松動。
她抱住雙膝,聲音輕輕地道:“現在看來,似乎也不壞。寧恪,謝謝你,沒有讓我後悔。”
少年的呼吸也一瞬變得灼熱,眸中亦有些許情動:“那你過來。”
師暄妍不解:“我不是已經坐在你身邊了嗎?”
他要她過去,她還能過到哪裏去,如何過去?
不待她問,寧煙嶼環住了她腰身,在師暄妍肌膚一麻之際,還未曾想到要拒絕,他帶著清幽的蘭草氣息的薄唇,便吻住了她的唇瓣。
不止是他的唇,他的手掌,他的氣息,一切一切,都猶如千百萬只螞蟻般,一點點蠶食著她搖搖欲墜的心。
明亮的月色下,一柄長杆宮燈歇在兩人的腳邊,照亮著放鷹台一隅。
春草搖曳的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像極了此刻兩人的心跳。
月光照著少女雪白的玉頰,也照著她延頸秀項下,逐漸沒入蘭苕色繡清水芙蓉的小衣裏,曼妙玲瓏的曲徑,若隱若現,細看來,那是被兩簇春山撐開的一線深淵。
漸漸地,這吻變了味道。
少女躺在了放鷹台上,十指被他強迫著緊扣。
一只手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長草在春風的慫恿下,一次次地逗弄著她的頰、發絲,和身後的肌膚,卷起絲絲的癢意。
師暄妍的喉舌微微發燙。
她發現如此這般,好像也……並不討厭。
輕細的貓兒似的嗚咽過後,少女的眼窩重新如清池般,蓄滿了淚水。
寧煙嶼親了親她的臉頰,居高臨下地看她,輕聲笑:“師般般,這樣才叫坐在我身邊。”
師暄妍口幹舌燥,早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若是能說話,也必然是罵他的話。
小娘子聲線柔軟,他未曾告訴她,她罵他時,也很動聽,很撩人。
如瀑的青絲,搭在身旁青草上,被月光覆上一層柔和的銀色。
風一陣淒緊,卷得長草急促地搖晃起來。
柔和的嘆息響在草葉深處,猶如弱小的蟲豸蟄伏其中跣足而歌。
那歌聲很遙遠,唱的不知是什麽曲,像是琴曲,又像是舞曲,單調,但並不刺耳,反而十分柔軟,細聽來,還有些許的啞。
掃蕩著琴弦的那只手,動作漸漸多了幾分急躁。
九天之上皎白幽邃的月光,猶如佛陀慈悲的凝視眾生的眼目。
春風狠烈地撕扯著這片寥廓曠原,放鷹台下,溪水閃著粼粼的月光,涓涓地繚繞過長台,湧向夜色中水天相交的深處。
宮燈被大掌不留神間掃落了,不知落在那裏,風吹過,燈火滅了。
周遭是黑黢黢的,很安靜,闃無一人,唯獨彼此交換的呼吸,仍清晰無比。
春叢之中,棲著一雙蝶,振動著翅膀,彼此用纖細且長的觸角一次次試探相交。
鴛鴦藤爬滿了木架,那架子很高,搖搖晃晃、忐忐忑忑地立在風裏,也逐漸有了傾塌的趨勢。
終於,月亮藏進了雲端,草葉間轟隆一聲,架子倒塌了,發出了一聲哀鳴。
“師般般。”
耳中落入男人低沉沙啞的嗓音。
心弦斷了。
她艱難地要爬起來,卻再也爬不起來,齒尖扣著朱唇,看著他時,目光之中有些許埋怨。
寧煙嶼輕聲一笑,雙臂往後,撐起放鷹台上的青磚,將上身撐起來,看著上方的小娘子,唇角微彎出一點弧痕:“第三十九。”
師暄妍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什麽“第三十九”,暗暗罵他無恥,這些招數縱然不帶書也記得清清楚楚,那不是平日裏沒少看麽!
寧煙嶼替她將滑落的錦裘重新搭在肩上,為她系好,薄唇微動,在少女冰冷兇惡的眼神注視之中,道:“夜涼,般般。”
太子殿下道貌岸然,既知夜涼,還非要出來。
師暄妍氣他輕浮孟浪,可想想自己,似乎也並沒好多少,便是罵他,也沒底氣,靜靜地看了他半晌,自己將衣衫收拾妥帖,道:“我要回去。”
寧煙嶼後背也出了一層汗,涼風吹過,也正覺得有些涼,應許了她,誰知才扶著少女起身,這黑夜之中,竟閃過一雙幽幽的黑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