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4頁)
齊宣大長公主親自寫了帖子,差人送到太子行轅裏,明日黃昏,在眾芳園舉辦家宴。
師暄妍自回長安,還極少參加一些飲宴樂事,長安的宴飲習慣是刻在骨髓裏頭的,有些佳肴只在宴席上有,尋常也難吃得上,寧煙嶼接了帖子,讓彭女官前去準備。
師暄妍一直踱來踱去,一會兒來到窗子下,對月長籲,一會兒步入庭院裏,抱竹自嗟,看得人直發笑。
“見聖人都不怕了,怎麽突然怕起長公主來。”
她身子纖瘦,日暮倚修竹,兩相映襯,更顯輕薄。
傍晚的春風拂在肩頭,到底有些涼意,寧煙嶼自身後步近,將懷中那身杏花紅挖雲掐金流水紋披氅,自少女的香肩兩側披落。
語調中,有些許促狹之意。
師暄妍嘆息道:“你不懂啊。”
寧煙嶼不信:“我不懂?那你說來聽聽。”
師暄妍斜靠在一竿翠竹之上,扭過眉眼,浮起淡淡憂愁:“自回長安,齊宣大長公主是第一個覺著我勝過江晚芙的人,我實在也不知自己靠著哪點得到了大長公主的厚愛,令她對我如此青眼有加,不但送了我雨露玉墜,還要為我與襄王殿下保媒。”
說起她曾和寧懌相親的舊事,太子殿下顯然眉眼沉郁了起來。
寧煙嶼自知,他對師暄妍的占有欲,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可他怪不著師暄妍半分,當日他已然知曉她是開國侯府的嫡女,若當時並不拿喬作態,早早地向她下聘,也輪不上姑母要把她引薦給寧懌。
他只是因她在洛陽睡過他、又拋棄他而耿耿於懷,險些便錯過了這個貴比金玉的小娘子。
師暄妍說著,撥弄起腰間懸掛的那枚墜子來。
墜子形狀特殊,卵圓形,是完美的一滴雨露,玉質晶瑩純和,屬於上等羊脂白玉。
“再說……”
少女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幾乎只留氣流緩緩擦過唇縫,吐出輕細的香霧。
“我和襄王的事沒成,現在卻要做襄王殿下的大嫂,這算怎麽一回事呀,我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長公主殿下。而且她應當還不知道我不曾懷孕,推算時日,在她的認知當中,我大抵在和襄王相親之時就已經揣了骨肉,這讓大長公主該怎麽看我呀,寧恪,你不懂的。”
寧煙嶼不是不懂,他只是極輕地溢出一道笑音。
在少女微慍地擡高纖長濃麗的眉梢,不滿地看過來之際,他趨近半步,向前握住了師暄妍軟若無骨的柔荑,低聲道:“從前厭世的,對一切都滿不在乎的師般般,現在,也會在意起旁人對自己的看法了?”
是因為,齊宣大長公主是他的姑母麽?
他可否這般想。
師暄妍想說這是自然,拉弓沒有回頭箭,她既決意嫁給寧恪,自當努力融入他的家庭,如若不成,那是後話,但總不能尚未努力,便先放棄,這不是一個合格的新婦。
寧恪不是等閑男子,他是太子殿下,而她要做的是太子妃,未來的國母,許多事不能僅憑心意去做,一言一行都要合禮,不可妄誕,方是正道。
寧煙嶼沉吟片刻,道:“你既如此緊張,不如明日幹脆就稱病,由我一人代替我們二人,如何?”
師暄妍又說不可,“大長公主才回長安便下帖子,指定是要見我的,如此推脫生病,逃得了一回,逃不了兩回,難道我還能一輩子躲著你的姑母麽。”
寧煙嶼對她的杞人憂天感到十分滑稽:“連阿耶都是姑母一手帶大的,你怎麽不相信,大姑母她和阿耶一樣,都是極其護短之人?”
師暄妍道:“那不一樣,我在被大長公主相看之前,便先與男人有了首尾,還苟且有孕,那麽我在她面前的風度儀態,自然都是裝出來的,齊宣大長公主只怕是惱我,明日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寧煙嶼對齊宣大長公主的了解,遠不若對自己的阿耶了解那麽深刻,他不能擔保大姑母並不是她所害怕的那樣,只是捏了捏她的手背,溫聲道:“你若實在是害怕,明日出席千秋瓊芳宴,只管跟著我,筵上少吃一些,便裝出嘔吐狀來,對外稱懷孕之後身子不適,用不下膳食,我再借機讓彭女官送你回來。”
師暄妍眉眼間的憂愁化了一些,輕聲應是。
她的癸水已經逐漸幹凈了,這次初來,不過持續了短短三日,便恢復了身輕如燕的自如。
長公主壽宴在即,師暄妍精心準備了一番,穿了一身桃紅底纏枝忍冬紋團花纻絲薄衫,這衣衫在夜色下不會過於濃艷,但也並不清素,太子妃入場不是為了艷壓群芳,但也不能被長安諸位貴女襯得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