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3/3頁)
她假意看不穿他心思,垂眸,卻禁不住莞爾一笑。
這匹駿馬,載著太子與太子妃來到放鷹台下臨溪水的軍帳旁。
正是晌午,才跑了一場,兩人被日光曬著,身上都出了些微汗漬,寧煙嶼讓師暄妍先回帳中梳洗,只是剛剛湊近軍帳,便在林隙漏過的日光之間,看見了一身常服未著戎裝的封墨。
春陽照著少年璀璨的眉眼,也照著他青若修竹的雲紋袍。
本該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近來卻變得愁絲百結。
正因了一樁難以退掉的婚事。
聽見馬蹄聲,封墨上前來行禮,少年人天生一副好容貌,更有一把好嗓音,說話時,沉沉的,偏一點啞:“見過殿下。”
率衛們聚集在放鷹台下各自蹴鞠、烤肉,興致高昂。
寧煙嶼看向他,道了一聲“不必多禮”,待封墨起身之際,寧煙嶼看到了他眼下的烏青之色,猜測,這定是因為封墨說要退婚,昨夜裏被封老將軍一頓臭罵,弄得整夜都不得安寧。
他自是應當不得安寧的。
因禁中也為了他,一夜不寧。
天不放亮,寧煙嶼調遣的暗衛,已經潛伏封府,將他那位金屋藏嬌的小娘子的底細,摸了個一清二楚。
只可憐封墨年少無知,涉世未深,到了如今還被蒙於鼓中,委實可憐。
寧煙嶼垂眸,對身旁師暄妍溫聲道:“般般,你先去更衣,我稍後再去。”
師暄妍正覺著身上發了一點香汗,貼著肌膚,黏膩滯澀,不大舒坦,也想將被汗水浸潤的一扇脫下來,換上幹凈熨帖的衣物,便輕輕往下一點頭,慢步走近了簾帳之中。
女子更衣,男子自不便停留。
於是寧煙嶼與封墨往回走。
封墨得幾步路走得心事重重,並不踏實,但看得出,對於要退婚,他是絲毫無悔的,只是頭痛因退婚帶來的種種不測罷了,他似乎更怕,那不測會降臨到他心愛的小娘子身上。
“封墨,孤再問你一句,你當真要退婚,退婚之後,你無悔?”
封墨腳步一頓,他抱著劍,向太子鄭重大禮:“臣絕不悔。請太子殿下,準允臣與昌邑縣主退了婚事,只要不連累臣的父母家人,以及,以及杳娘。”
寧煙嶼道:“你那心上人,名喚杳娘?她今日可曾跟你到此?”
封墨臉熱,想到杳娘,少年露出了羞赧之色。
太子自然猜到了,囅然道:“甚好。此地沒有女眷,讓那小娘子去侍候太子妃更衣吧。”
封墨這時,卻露出為難之色。
寧煙嶼挑眉:“怎麽?那個小娘子不是你的婢女麽?她伺候你便得,伺候孤的太子妃便不得?看來是沖著你來的啊。封墨,你就沒想到,怎的巡視河道一趟,偏巧就遇上了這麽一個美麗孤苦的小娘子?她對你用的心機,你可曾知曉?”
封墨不願見心上人被貶,極力為心上人爭辯:“回殿下!是臣不願令她分毫受累。她跟著臣,沒有名分,臣才對外稱她是侍女,本意,本意是想與昌邑縣主退親之後,再娶她,在臣心中,她絕非婢女!”
他口口聲聲,這般維護。
封墨是個笨嘴拙舌的男子,但這番話交代得卻很明白。
寧煙嶼嘆息著緩緩搖頭,心忖,這人五大三粗,當真帶不動。
*
師暄妍回到帳中,脫下了自己的松花色對襟團花比甲,再欲伸手去解內衣之時,有人突兀地闖了進來,口中呼道:“師家姊姊。”
師暄妍扣在衣襟之上的纖纖玉指,狠狠地驚顫。
倉皇擡眼之間,只見一名少女蓮步輕移、佩環叮當地步入了軍帳。
她身上穿木槿色琵琶袖小襖,發上梳著兩個可愛的雙丫髻,分明是女侍的裝束。
然而這張臉,面若銀盤,燦爛如秋日之月,冰肌玉膚,滑膩似酥,只一眼,師暄妍便認了出來:“昌邑縣主!”
洛神愛輕輕垂眸一笑:“是呀。我現在叫杳娘。”
只是看她的這一身裝束,師暄妍尚未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繼而又想到,此間能出現的女子,無非只有——
“封將軍為之要與昌邑縣主退親的女史,就是你?”
她一下糊塗了。
洛神愛的手指封住了朱唇:“噓。不要被他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