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4頁)
師暄妍挑來挑去,最後,她挑了一幅沒有臉的丹青。
這畫上,畫的是一個窈窕綽約的妙齡女郎,身姿翩躚,正於滿樹梨花下撐一把十六骨的竹節傘徐徐而至。
枝頭落英紛紛揚揚墜下,落在少女的花面紙傘上、素紗衣衫上。
看起來畫面是唯美的,頗有幾分動人之處,只唯獨一點詭異。
這幅畫上的女子,居然沒有臉。
夜半子時,又是一輪酣戰,瞧見太子妃心不在焉,太子終於握住了她的柔荑,緩聲道:“在想什麽?在榻上還這般分心?”
他不禁要懷疑,自己是否已經雄風不振,竟給了太子妃在顛鸞倒鳳之際還能思慮其他的機會。
師暄妍忍著不適,推開他,緊皺眉頭,下榻,拿來了這幅沒有臉的丹青。
她將畫冊展開,指著畫上的女子,長眉連娟,輕睇著寧煙嶼。
寧煙嶼初看之下是一愣,後來,男子本就潮潤的俊臉,愈發飛出了些許紅雲。
師暄妍因為他這微微一怔,也不禁心頭惴惴。
莫非,莫非這是寧恪從前愛慕過的女郎?
寧煙嶼看太子妃眼神,便知她心思,也赤足點地下榻,匆忙將她手裏的畫卷起,喃喃道:“那麽多寶貝,怎就偏生拿了這麽一幅破畫。”
師暄妍沒聽清楚他的嘀咕,反問道:“你說什麽?”
寧煙嶼試圖蒙混過關,將畫軸卷上,便隨手拋置一旁,欲攬太子妃回榻上“重操舊業”。
師暄妍這回不好騙了,非要他給個說法不可。
激得太子殿下的耳頰都被紅雲漫過了,這只是愈發證實了師暄妍心頭揣測,她的心往谷底沉:“你以前……”
“不是!”
寧煙嶼指天誓日。
“嗯……我以前,約莫十四歲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嗯……見到了一個女子。夢裏的小娘子沒有臉,躲藏於傘下不肯見人,不知道是誰,也許誰也不是。醒來後,信手塗鴉了這麽一幅。只那一次,我發誓,我問過醫官,他們說這是男子成熟的自然反應,不受控制,每個男人在少年時都會有……”
見自己說完,師暄妍仍無反應,太子殿下不禁惶恐,擔憂,師般般不會連一個飄忽的影子的醋,都會吃吧?
他有些忐忑,攥住了師暄妍的柔荑,將她抱入懷中,下頜抵在少女充滿馨香的顱心,胸腔微震:“般般,我想,今日她早就有臉了。”
自與她洛陽初逢,落雪之夜,纏綿荒唐,從此他每夜所夢之人,都是枕畔的她。
皓齒星眸,難描難畫,如巫山神女。
師暄妍反問:“那你對那個沒有臉的小娘子,做什麽了?”
要說春夢,誰沒做過,她在折葵別院,還沒勾搭上他時,只每日對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也做過那樣綺麗的夢呢。
不過夢中一切,醒來時便已基本忘幹凈了。
寧煙嶼有些臉熱,但太子妃逼問,他也就只好老實承認:“她親了我一口。”
師暄妍對寧恪的純潔感到震驚:“就這樣?”
太子殿下輕輕一哼,鼻音繾綣,又垂下雙臂來摟她:“我那時根本什麽都不懂,只以為是讀書修心,修歪了,起了邪念,身體跟著出了癔症。”
沒想到,太子殿下還以為自己身體出毛病了,翌日慌不擇路地去問了醫官,這般羞於啟齒的問題……
也不知道醫官如如何向他解釋,關於太子殿下不解風月,過分壓抑本性,導致出現春夢的。
聖人教子有方,僅限於詩書禮樂方面,對於男女之情,竟將十幾歲的少年教成了一張白紙。
她莞爾。
寧恪小時候,大抵也和襄王殿下一樣單純可愛。
他說襄王殿下是“小笨蛋”,他自己呢,身為長兄,也沒有好多少嘛。
“我很難相信,郎君長到這般大,我是第一個引誘你走下神壇破了道心的小娘子。”
寧煙嶼臉色輕顰,看她模樣,竟還知道當初是她存心不良引誘的他。
看來這小娘子的良心也沒有被江家人完全吃掉。
可她事後便走,只字未留,著實令太子殿下惱火。
寧煙嶼輕哂:“師般般,你想得美。”
師暄妍眼睫撲朔如扇,充滿好奇地看著他:“真有啊?”
寧煙嶼自忖失言,懊惱又更深了幾分,鎖住眉宇,被太子妃古裏古怪地盯住,他終是道:“有過。”
可能是太子殿下當年還沒曉事,故此心狠手穩,斬盡桃花,做得過於決絕,以至於後來幾年裏,再也沒有小娘子敢近他的身。
等到情竇初開,第一個引誘他之人,便是在折葵別院,對他一無所知的師般般。
他呢,像一張初展開的宣紙,純凈得全身上下沒有半點關於男女之情的墨點,很容易就被她勾得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