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見嚴盛

淩硯行沒說答應,但也沒拒絕,沈木魚就當他是默認了。

反正白塗認識謝觀雪家的路,只要到時候跟著靖王出了宮,自己也能找過去。

不過要和小白分開那麽久,他還真有點舍不得,又想到自己命途多舛,忍不住無聲嘆了口氣。

馬車行駛到禦書房外,沈木魚跟著靖王下車,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四周,被這恢宏氣派鱗次櫛比的宮殿震撼住了心神,連忙低下頭,始終落後半步的跟在靖王身後,一起進了禦書房。

一股撲面而來的淡淡檀香提神洗腦,沈木魚嗅了嗅,感覺渾身都輕盈了不少。

不愧是貢品,比他們家的香聞起來

靖王在皇帝的桌案面前停下腳步,沈木魚渾身一頓,即便皇帝只有八歲,也根本不敢草率,撩開袍子便跪了下去:“草……臣沈木魚,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淩之恒埋頭罰抄,倒是沒被沈木魚嚇到,正要擡頭,卻感受到他叔站在桌邊,居高臨下的盯著自己,心裏止不住的發毛。

緊接著,握著毛筆的手猛的一抖,一滴飽滿的墨汁從狼毫筆尖低落,在抄寫的最後一個字上綻開了一朵墨色的梅。

因為瞎寫聖旨亂賜金牌,最後在靖王讓他罰抄二十遍以及知道真相的沈陽愈強烈建議他抄兩百遍中,淩之恒被勒令要求抄寫四十遍皇帝祖訓。

這已經是他抄寫的第十八遍了。

大周建朝到如今已經五百多載,換過十六任皇帝,每任皇帝都會在《皇帝祖訓》上吸取經驗,並寫上自己的教訓和總結,匯聚成一篇文章,抄完整冊祖訓,至少要一個時辰。

照淩硯行往日的嚴厲,淩之恒抄的這份《皇帝祖訓》算是廢了。

淩之恒眼中起了水霧,嘴巴癟了起來,根本不敢擡頭看靖王。但又實在不想重新再多抄一份,是以,在墨汁滴上去的那一刹那,他第一反應就是拿另一只手遮住。

抄寫任務皇叔不會檢查的太仔細,他之前抄到錯字沒改,也好幾次沒被發現呢。

但淩之恒顯然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靖王,他這小動作在男人眼中可謂是一清二楚。

淩硯行臉色沉了下去,英俊成熟的臉上逐漸布滿陰霾,後槽牙闔緊,下顎線宛如一張繃緊的弓弦。

淩硯行被淩之恒這唯唯諾諾企圖蒙混過關的做賊姿態都氣笑了,冷嗤了一聲,“再抄五遍。”

淩之恒小小的身體坐在巨大的龍椅上搖搖欲墜,整個人都傻了,眼眶更是紅了一圈,低著頭努力吸著鼻子,讓自己不嗚咽出聲。

沈木魚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皇帝叫自己起來,本想偷偷擡眼給靖王遞個眼神,卻不料聽到男人飽含怒氣的聲音,便識趣的繼續把頭埋在手裏跪著。

這副身體嬌貴的很,即便禦書房鋪了一層短絨地毯,但他兩個膝蓋還是跪的隱隱作疼。

沈木魚小心翼翼的撅起屁股往膝蓋下堆衣擺,跪姿逐漸歪七扭八。

淩硯行即便不想看也沒法忽略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亂扭的屁股,眉心微壓,寡淡的唇逐漸抿成一條直線,不禁開始懷疑讓沈木魚進宮究竟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

淩硯行難得對自己的決定生出了幾分遲疑,但看著少年不安分的身子,心情卻意外的平復了下來。

淩硯行不說話,淩之恒和沈木魚一個坐著一個跪著,迫於攝政王的威壓,壓根不敢出聲。

淩硯行靜靜的垂眸看著沈木魚,等少年看起來真的跪著難受,才壓下唇角低聲開口,“怎麽,看不見有人跪著。”

淩之恒渾身緊繃,嚅囁道,“平,平身。”

沈木魚這才得以站起來,左右看了看,這位置都不是他一個八品小伴讀配坐的,沈木魚垂著手站在了靖王的身後。

淩之恒看了他叔一眼,被對方嚴肅的臉色嚇到,只好自己結結巴巴的努力像個成熟的皇帝般安置沈木魚,“沈木魚便,便住在朕的偏殿紫竹軒吧,晚些會有內侍來教你宮規……太傅每日未時至申時來禦書房,明日起,除卻這個時辰陪朕讀書,其余時辰只要不違反宮規,你隨,隨意便好。”

淩之恒說一句便看淩硯行一眼,說一句便看淩硯行一眼,直到磕磕絆絆的說完,才暗自松了口氣,沖沈木魚眨了眨眼。

沈木魚接收到皇帝的示意,立刻沖他一笑,道,“臣遵旨!”

“朕,朕現在要回養心殿了,你便隨朕一起吧。”

淩之恒說罷,看向靖王,像是在詢問他自己現在能不能走了。

飯後的這個時間是他為數不多的個人時間,做什麽都成,淩之恒平常更喜歡待在養心殿裏和太監宮女玩,今日還是因為午後要召見沈木魚,他才留在禦書房多抄了會兒書。

本想給皇叔營造一股自己真的痛改前非痛定思痛埋頭苦讀的景象,誰知道還是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