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七章 嚴懲不怠(第2/5頁)

福寧長公主是不知道自己一雙兒女的所思所想,不然她得更悲從中來。

但饒是如此,她坐在馬車裏,想到自己連日對兒子的精心照料還有兒子對她的冷淡,眼淚已經快要忍不住了。

那個不孝子心裏一定很高興她被彈劾了吧?若不是為了他,又怎麽會生出這麽多事兒來?

女兒也是一樣,都說那是當娘的最貼心的小棉襖,可她家的這是小棉襖嗎,從來都只會幫著外人來氣她,頂撞她,——她肯定是前世不修,這輩子才會攤上了這樣一雙兒女,她都把心捧到他們面前了,他們卻反倒嫌她的心血淋淋的,會臟了他們的手,她到底是造了什麽孽!

福寧長公主憤怒了一路,難過了一路,到宮門外下馬車時,卻反倒冷靜了下來。

至多也不過就是減她的食邑,申斥她,讓她閉門思過而已。

很快便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了,後面還有母後的生辰,還有過年,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解了禁閉,再次進宮;她被減去的食邑,母後也自會替她討回來,自會拿體己貼補她,她至多也就是丟臉而已,什麽大不了的?

她遲早總會十倍百倍討回來的!

福寧長公主就這樣一路到了乾元殿。

正好隆慶帝正聽韓征和眾閣老議事,議的自然是對南梁用兵之事,聽得福寧長公主求見,臉色一變,片刻才叫了“傳”,便自有小太監卻行退出去,傳福寧長公主去了。

一時福寧長公主進來了,進來便跪下請罪,“臣有罪,請皇上降罪。”

隆慶帝見胞姐又瘦又憔悴,想到蕭瑯不慎掉了馬,摔斷了兩條肋骨,她連日還不定怎生擔心勞累,倒是心軟了兩分,叫了福寧長公主起來,方問她:“皇姐說自己有罪,那你何罪之有啊?”

福寧長公主便為自己辯解起來,“聽聞有禦史彈劾臣,便來了禦前請罪,至於何罪之有,臣自己也說不好。說臣‘奢靡浪蕩’,這一點臣認,可臣生來便是公主,天之驕女,奢靡一些怎麽了?臣駙馬早亡,臣一個寡婦,也沒想過再樵,養幾個戲兒門客解悶又怎麽了?大周哪條律例規定公主不能如此了?當年父皇還在時,幾位姑母就沒有此類事情不成?父皇卻一律不管,反而優渥有加,難道臣身為父皇唯一的嫡公主,還連姑母們且及不上了?”

頓了頓,繼續道:“說臣禦下不嚴,臣也認。公主府上下幾百口子人,卻只得臣母子三人,因母後疼愛女兒和孫子孫女,臣母子三人一月裏還大半時間,都在宮裏,如何能確保府裏所有下人都沒有仗勢違法之事?臣便不回去細問細審,也知道定然少不了,可這種事,何止臣府上,京城哪個高門大戶府上能杜絕的?大不了臣回去後,把所有人都遣散了,讓內務府再給臣另挑好的使便是了。”

隆慶帝讓胞姐這麽一說,心下不由有些軟了。

哪朝哪代的公主不是生來便是享受的?奢靡怎麽了?他們皇家奢靡得起;所謂‘浪蕩’更是可笑了,難道還指著他胞姐給姓蕭的那個無情無義之輩守一輩子不成?

他胞姐只是私下養了幾個面首而已,又沒有改嫁,一點不過分好嗎?

‘禦下不嚴’更是哪家都免不得了的,怎麽別家都沒事兒,偏輪到他胞姐,就不行了,非得分出個子醜寅卯來,“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誰不知道!

隆慶帝不自覺便放緩了聲調:“那‘賣官鬻爵’皇姐怎麽說?縱容乳母之子打死傷退殘疾軍士又怎麽說?”

福寧長公主自然仍要辯的:“‘後宮不得幹政’乃大周祖訓,臣雖不是後宮,卻也牢記太祖教誨,怎敢行此祿蠹之事?縱容乳母之子如何如何就更是沒有的事了,還請皇上明察。”

話說得光風霽月,擲地有聲,心裏卻是一陣陣的發虛,‘賣官鬻爵’之事她自然是做過的,不過隨手寫個條陳,或是打個招呼,便能得到大筆銀子,還能為自己多安插一些人手在朝堂上,指不定將來什麽時候便能派上用場的事,她何樂而不為呢?

韓征既安了心對付她,勢必早有證據,容不得她空口白牙的抵賴;同樣的,她乳母之子打死傷退殘疾軍士之事,只怕也是真的,便不真,韓征也一定要給她做成真的,——總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韓征今日敢擺她一道,他日就等著被她碎屍萬段吧!

隆慶帝見福寧長公主不認,慣例被彈之人認不認罪,都要著有司衙門調查的,遂指了掌刑部的段閣老與宗人府齊查此事,然後讓大家都跪了安。

眾人連同福寧長公主,遂一道退出了乾元殿的南書房。

福寧長公主這才叫住了韓征,冷笑道:“韓征,好得很,你真是好得很,本宮記住了!”

韓征笑得風輕雲淡,“長公主謬贊了,臣當不起。恭送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