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九章 水越渾越好(第4/5頁)

施清如遂又笑著給二人行禮,至少面上瞧來彼此之間從未發生過不愉快一般,“見過福寧郡主,見過丹陽郡主。”

這還是當日大相國寺事發以來,從夏入冬,施清如第一次見福寧郡主,見她清減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哪怕精致的妝容與華美的衣裳都不能掩蓋渾身的失意與頹喪,與當初她第一次見她時,至少相差了五歲一般。

但她吊梢的眉毛和淩厲的眼神,卻比以前更加分明的在無聲訴說著‘她不好惹,看哪個不長眼的敢惹她’這個訊息,令人見了後本能就想退避三舍,以免自找麻煩。

不過施清如卻不怕這只紙老虎,以前便不怕,如今自然更不會怕了!

福寧郡主見施清如還敢笑得一臉沒事人一樣的給自己行禮打招呼,更可恨的還是她對她的稱呼‘郡主’,也不想想她如今這個恥辱的郡主都是拜誰所賜!

看向施清如的雙眼霎時能噴出火來,張口就要說話。

一旁丹陽郡主卻不著痕跡扯住了她的衣袖,太後也咳嗽了兩聲,心裏簡直恨鐵不成鋼。

她怎麽生了個這麽沉不住起的女兒,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還在家修身養性了這麽幾個月,養氣功夫卻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簡直氣死她了!

總算福寧郡主在女兒和母親的雙重提醒下,堪堪壓下了滿腔的怒火,擠出了一個笑容道:“免禮吧,都是自己人,不必這般拘束,沒的白生分了。何況你治好了母後的腿疾,讓母後如今鳳體康健,心情舒暢,本宮還要謝你呢。”

丹陽郡主也笑道:“是啊,清如,皇祖母如今氣色這般好,可都是你的功勞,母親和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謝你才好了呢。”

施清如可不想眾目睽睽之下受福寧郡主的氣,事實上,她壓根兒不想與她多說哪怕一個字。

見福寧郡主好歹還知道收斂,也暗自松了一口氣,笑著應了一句:“都是臣的本分,當不得郡主這般說,何況太後娘娘已厚賞過臣了,就更當不得郡主的這個‘謝’字了。”

便轉向了太後,笑著敬上了自己的壽禮,“臣也沒有旁的禮物可送上的,便擡了金山銀山來,太後娘娘也未必稀罕,誰不知道您老人家的好東西是最多的?這插屏也就勝在一個應景兒了,還請太後娘娘千萬別嫌棄粗陋才是,臣祝太後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後不等她把話說完,一張臉已是笑開了花兒,“你這丫頭還真說對了,你便擡了金山銀山來,哀家也不稀罕,要緊的是你這份心意,心意到了,就算你什麽都不送哀家,哀家心裏也高興。”

頓了頓,“明晚上你就挨著丹陽坐吧,也好離哀家近一些,哀家瞧著也高興。”

施清如笑道:“太後娘娘的好日子,必定兒孫繞膝爭著給您老人家磕頭拜壽,皇上一片孝心,也必定會從頭至尾陪著您老人家,臣算哪個牌面上的人,還是不打擾太後娘娘的天倫之樂了。”

太後讓她那句‘兒孫繞膝’說得心裏一堵,越發疑心是韓征在搗鬼了。

面上卻是絲毫不表露出來,只笑道:“那也罷了,總歸你日日都在宮裏,哀家要見你也方便,只你以後得時常來哀家這裏才是。”

施清如笑著應了“是”,又陪著說了幾句話,也就尋機行禮告退了。

太後著人好生送了施清如出去,待看不見她的背影後,方笑著吩咐丹陽郡主,“瓏兒,你也好些日子沒進宮了,且去到處逛逛,瞧瞧你的屋子還缺什麽,讓你段嬤嬤都給你添上。你母親便罷了,有自己的事,哀家這次也不多留她,住個三四五日的也就罷了,你就留在宮裏,好生陪哀家一陣子吧!”

丹陽郡主知道皇祖母這是有話要與自己的母親說,怕自己在掃了母親的面子,笑著應了“是”,“那我午時再過來陪皇祖母和母親用午膳啊。”

說完行了禮,卻行幾步後,轉身出去了。

太後這才沉了臉,看向福寧郡主道:“你也四十好幾的人了,‘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都不知道,還得哀家教你呢?那丫頭年紀連你的一半都沒有,還差點兒就死在了你手裏,心裏不定怎生惱你恨你呢,尚且能對你笑臉相迎,以禮相待,你連她都不如了不成?”

福寧郡主聞言,又氣又委屈,恨聲道:“我心裏的恨母後如何能明白?於公都是因為她,我才會被韓征那閹賊陷害,讓皇上降為了郡主,丟盡了臉的;於私來說,都是因為她勾引得瑯兒神魂顛倒,瑯兒才會傷成那樣,還與我只差母子反目成仇的,母後倒是說說,叫我怎能不恨她,我都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了!換成您老人家,您又能不恨嗎?”

太後沉聲道:“哀家貴為皇太後,本該隨心所欲,連皇帝的氣都不必受,可如今卻要受制於一個閹賊,哀家心裏怎能不恨,怎能不明白你的恨?可眼下局勢亂成這樣,誰也不知道皇帝心裏怎麽想的,誰也不知道那閹賊日日在皇帝跟前兒,到底進了多少讒言,咱們除了忍一時之氣,還能怎麽著,誰讓咱們要的不是一時痛快?若只要一時痛快,哀家早杖斃那小賤人,連韓征那閹賊,哀家也早要給他顏色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