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一章 憑什麽(第4/5頁)

頓了頓,“我……奴才知道今日惹少主生氣了,都是奴才的不是,您要打要罵甚至要殺都使得,就是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兒,便是奴才聽了心裏都難受,何況先主呢,他要是泉下有知,還不定得傷心難過成什麽樣兒呢。他當初是真的不知道您的存在,一旦知道,不是立時便打發奴才天南海北的各處去尋您,讓奴才務必要將您尋回宮中嗎?也就是之後突生大變,不然這些年先主一定會親自教養少主,會加倍補償少主,給少主最好的一切的。”

黃祿自來便知道韓征對先太子沒什麽感情,就更別說當初東宮的其他人了。

這倒也可以理解,從來連面都沒見過的人,要真有多深厚的感情了,才是奇了怪了。

可他一直以為,就算沒有感情,血緣天性卻是割不斷的,不然怎麽會有“血濃於水”之說,卻不想如今看來,少主何止對東宮其他人沒有血濃於水的天性,竟連對先主也沒有,壓根兒就沒有與他一樣迫切想要為先主一家申冤報仇,奪回一切的心,這可如何是好?

韓征卻只是勾唇冷笑,“你先主給了我性命?怎麽著,他是生了我,還是養了我?他不過就隨意播了個種而已,之後便什麽都再沒做過,沒盡過一日為人父的責任,甚至還間接害得我早早沒了母親,他還真是對我恩重如山!”

當初也就是他還小,對很多事都半懂不懂的,被黃祿帶人找到後,又大病了一場,實在脆弱無依,不然他還真未必會隨他回京。

那他固然不可能有如今的位高權重,這些年卻也不會經受那麽多苦難,不會隨時都如履薄冰,連睡覺都睜著一只眼睛;更連做個正常人,正常的娶妻生子都不可能。

當然,若是那樣,他也不可能遇上清如了,所以追究過去,追究那些‘如果’、‘不然’的,都沒有意義。

但並不代表,他心裏就沒有過怨氣,沒有過對先太子的怨氣,沒有過對造成他如今步步驚心,非生即死境況的所有人的怨氣,不過是沒有退路了,只有勇往直前,他也有了自己的追求與抱負而已。

結果倒好,他已經如了黃祿所願,也自問一切都已做到最好了,他卻還要連他生命裏唯一的溫暖、也是最重要最在乎的人都巴不得給他剝奪了、殺害了,才好讓他只當一柄毫無感情的復仇利劍,為他的先主報仇雪恨,為他的先主奪回他應得的一切,——他憑什麽啊,是他的先主欠了他和他母親,不是他、不是他們母子欠了他好嗎!

黃祿額頭有了汗,半晌才訥訥應道:“當年先主真的不知道良媛主子有了身孕,若是知道,定然不會放良媛主子出宮的,自然也就不會……”

韓征冷冷打斷了他,“自己的妃嬪有了身孕,不敢告訴別人便罷了,卻連身為丈夫的他也不敢告訴,因為什麽?還不是因為知道她的丈夫護不住她,護不住她腹中的孩子,她只能為母則剛,自己為自己母子掙出一條生路來嗎?”

小時候他不知道、也想不到自己母親的種種不容易,等大了些後,終於明白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要獨自謀劃出宮,路上要設法逃走、隱去自己的行蹤,以免後面仍會有殺身之禍,還要養活自己、生下孩子、養活孩子……樁樁件件到底都有多不容易了。

可等他終於明白了,一切也已遲了,他母親早已不在,他一輩子都沒有孝順她,報答她的機會了。

但她的種種不容易,她的委屈和遭受到的不公,他卻一輩子都會記著,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黃祿小聲辯道:“良媛主子根本就沒告訴先主,怎麽就知道先主護不住她和少主了呢?奴才敢說先主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把良媛主子護得妥妥的,絕不會有她擔心之事發生的機會。”

“是嗎?”韓征諷笑,“這麽說來,我母親在我之前懷的那一胎,是她自己不小心弄沒的了?”

黃祿訕訕道:“自然不是,可那也怪不得先主啊,先主那時候日理萬機,哪裏能自己的妃嬪也個個兒都無微不至都關心到呢?本來那也都是主母的事兒,只是、只是沒想到……少主這些年都在宮裏,想來也看多聽多了妃嬪們為了爭寵,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當初太子妃……其實也算得是人之常情,當然,她竟敢謀害天家血脈,定然是罪無可赦的,可、可若沒有當初的陰差陽錯,少主如今也不能坐在這裏,勢必早在當年便已經……”

說著覷了覷韓征的臉色,繼續道:“到底都已是過去的事兒了,如今再怎麽說也都沒有意義了,要緊的是現在和未來,還請少主千萬向前看,也千萬息怒,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到頭來卻是您自己氣壞了身子,豈非太不值當?”

韓征冷冷道:“若我母親頭次有孕時,你的先主將她護得水潑不進,她又豈能落胎?若她落胎後,你的先主嚴懲了那蓄意謀害她之人,以儆效尤,她又怎麽會第二次有孕時,不告訴他?不就是知道與他說了也白說,一旦舊事重演,那蓄意謀害她之人依然得不到應得的懲罰,她也得不到應得的公道嗎?所以,先太子妃固然罪無可赦,你的先主卻才是害死我母親真正的罪魁禍首,你竟還說怪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