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立冬(3)(第2/3頁)

捏著那玲瓏下頜的手珍而重之,仿佛捏著一個精致的瓷器。他是頭一回打算去吻一個人,腦子裏想好了要做,但計劃到實行的過程相對比較漫長。

嚶鳴想起了她母親剛才拿來的“壓箱底”,那圖冊上頭很詳細地記錄了各種銷魂的姿勢,她隱約有種預感,這呆霸王要親她了。

才吃了蜜餞,沒有漱口,齒頰間還有淡淡的甜味,現在要親起來,應該會很尷尬吧!她腦子裏亂糟糟思量,當然他要是來勢洶洶說幹就幹,她也只能屈服了。

其實她心裏還是渴望他有所行動的,喜歡一個人總覺得怎麽糾纏都不夠,他這會兒唐突了,她也不會怪他。於是她就那麽仰臉等著,可仰得脖子都酸了,還是遲遲等不來他任何表示。她有些不耐煩了,打量了他一眼,他臉上表情可說是一片茫然。她又開始懷疑自己可能是想多了,氣惱之下探過手,拿起了坐褥上的團扇。

皇帝每回做重大決定前,都需要仔細慎重地醞釀情緒。終於醞釀得差不多了,正打算照著那肉嘟嘟的紅唇親下去,一張扇面突然從兩張臉之間的間隙裏升上來,徹底把他推演了好幾遍的設想切斷了。緙絲後的她的臉變得朦朧柔軟,說您該回去了,“過會子她們的席該散了,現在不走,您得在櫃子裏藏一夜,這兩條腿就完啦,後兒沒法子洞房。”

前面那幾句的震懾力其實不大,但最後一句簡直是致命一擊。他立刻站了起來,“朕確實來了有陣子了,是該回去了。”心急火燎往門上走,走了幾步頓下回頭看她,見她坐在腳踏上不挪窩,他納罕地問,“你不送送朕嗎?”

嚶鳴沒轍,只得起身過來相送。院兒裏目前雖空空,保不定有人沒頭沒腦闖進來,要是撞個正著,沒見過聖駕的再一嗓子喊起來,那可了不得。

“您跟在我後頭,我給您開路。”她拍了拍胸口說,昂首闊步邁出門檻。站在檻外四下看了一圈兒,並不見有人走動,這才回身招了招手,領著他往東墻根兒去。

那片被壓斷的芭蕉葉可憐巴巴地落在地上,這是萬歲爺出師不利的佐證。嚶鳴沖他笑:“您的運氣挺好的,得虧這兒放的不是仙人球。”

這個假設讓他兩股一痛,皇帝漠然瞥了她一眼,“你放心,朕從來不吃啞巴虧。”

他說完輕輕一躍便躍過了女墻,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說,就這麽走了。嚶鳴看著那堵墻十分惆悵,這世上有比他更沒情趣的男人嗎?自己居然不是屈服於他的淫威才喜歡他的,想想實在稀奇。原本她心裏愛慕的並不是這個款兒的啊,這是走到山窮水盡了嗎?可見女人的眼界和身處的環境很重要,如果是在宮外遇見他,這號人除了擦肩而過,再沒有旁的可能了吧!

那廂的皇帝對小舅子展開了慘無人道的打擊,他慈眉善目看著厚樸,“你知道院墻那頭種著芭蕉樹吧?”

厚樸眨著一雙老實的眼睛,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質樸的味道,說啊,“奴才怎麽忘了這茬!請主子恕罪,主要是因為奴才家裏規矩嚴,奴才上了八歲就不許進姐姐院兒裏溜達了。您想,五年前那芭蕉樹才小腿肚那麽高……這不能怨奴才,您說是吧?”

皇帝哂笑,果真是納辛的兒女,一個比一個會和稀泥。這小子分明是不滿自己小小年紀給指了婚,這才有意坑人。齊家姐弟到底是一母同胞,面上冒充老實頭兒,其實滿肚子壞水,打量他不知道?

皇帝慢悠悠解開紐子,脫下黃馬褂扔給了三慶,登車前回頭沖厚樸一笑,“今兒你有功勞,朕是你姐夫,不能光顧自己高興,把你給忘了。”說著吩咐德祿,“明兒找欽天監,給國舅爺和佟二姑娘排個好日子。太皇太後原說年紀小,再緩兩年,朕倒覺得打鐵該趁熱。早點兒成了親,早點兒領差事,對國舅爺來說算是一樁好事。”

德祿應了個嗻,見厚樸愣在那裏,忙垂袖打了一千兒說:“國舅爺,還不謝恩呐?萬歲爺替您想得周全,可著全大英找去,誰有您這樣的福分!”

厚樸回過神來,蔫頭耷腦掃袖,屈膝一點地道:“奴才叩謝主子天恩。”

皇帝擡了擡手指頭,笑得意味深長。心說猴兒崽子,你的報應來了,毛都沒長齊,看你回頭怎麽洞房!

厚樸送走了皇帝,打著晃地回到了前院,他母親正四處找他,見了他便拉臉訓斥,“大晚上的,上哪兒野去了?”

國舅爺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給他母親行了一禮,“奶奶,給您道喜了。你閨女後兒出嫁,您兒子趕得急點兒,至多下個月也要奉旨成親了,您高興嗎?”徹底把側福晉說懵了。

家裏連著兩個孩子要大婚,真把齊家弄得一團亂。納公爺早前還會紅顏知己呢,現如今是忙得分身乏術,什麽都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