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小寒(2)(第2/3頁)

她進了寢室就想找床,懶懶躺下了,自己牽過錦被給自己蓋上,一頭道:“說有點兒氣虛,大約是天太冷的緣故,不要緊的,略用些靈芝就好了。”

他點了點頭,“回頭讓小富上如意館去,朕上年存了兩朵磨盤大的靈芝,敲下幾塊來也盡夠了使了。”

磨盤大的靈芝?嚶鳴笑起來,有個喜歡收集古怪物件的男人倒挺好,他是大到火炮,小到取燈兒①盒子都愛歸置起來的人。你要什麽,上他這兒問問,保不定就有。

“那麽大的靈芝,不知道長了多少年才長成的,藥性兒了不得,怕沒這個造化吃它。”

他坐在床沿說:“用量上仔細些就是了,萬事有度麽,只要不過頭,出不了岔子的。”

她嗯了聲,沉默下來,半晌沒有再說話。

皇帝偏頭打量她,“怎麽了?琢磨什麽呢?”

嚶鳴說:“我正記仇呢。才剛貴妃的阿瑪擠兌我阿瑪,他八成覺得只要扳倒了我,他閨女就有出頭之日了。”

皇帝倒覺得沒什麽,古往今來都是這樣,前朝和後宮即便咫尺天涯,也有一根極細的線牽連著,同榮同損。這人記仇說得直剌剌,在他跟前坦誠一如往昔,這樣他倒放心了。

“然後呢?你有什麽打算?”

嚶鳴臉上不高興,泄憤式的咬著被角,含含糊糊嘀咕:“要不是您這會兒不翻貴妃的牌子了,我心裏對她有愧,我非整治死她不可。不過轉念再想想,她怕是也左右不了她阿瑪的決定,前朝傾軋常有,崇善這麽做,不單是為了給他閨女謀前程,更要緊的是他自己,他眼下不是當上了軍機處領班麽。”

以前常說後宮不得幹政,其實終究只是口號罷了,夫妻恩愛,什麽事不好談論?皇帝斟酌了下道:“等這件事過去,軍機處還要重整。讓崇善領班不合章程,你就是不說,朕心裏也明白。”

所以要幹壞事兒就得拉著他一起,公母倆有商有量的,這才是長久的方兒。

嚶鳴揚眼望著他,撫了撫胸口,“我這程子不大對勁兒,有時候心跳得不像我自個兒的了,咚咚地一陣兒,跳完了渾身無力,也不知是怎麽了。”

皇帝順理成章地探手摸了摸,“別不是文二要來了吧。”

嚶鳴紅了臉,“哪裏那麽快,大婚才兩個月呢。”

“那就是在來的路上。”

話音才落,卻聽德祿在中殿裏傳話,說:“主子爺,察哈爾總管的奏疏進京了。”

皇帝應了聲,替她掖了掖被角道:“朕上前頭辦事,你好好歇著,過會子朕和你一道用膳。”

嚶鳴點點頭,“您去吧。”自己背過身子,閉上了眼睛。

他的腳步聲漸去漸遠,她牽掛家裏的心還是放不下,叫松格進來,壓聲道:“想法子派個人出去,找二爺打聽家裏的境況。”

松格噯了聲,“奴才這就去。主子心思別重,自己的身子要緊。”

她擺擺手,看著松格出去了,才重新躺回枕頭上。

瞧瞧這屋子,好些時候沒住了,滿世界還都是他的味道。早前說養心殿後殿東邊的體順堂是皇後住處,其實只是一說罷了,如今她上這裏來,哪兒還會住體順堂,兩口子好,一晚上都舍不得分開,他倒是一點兒不羨慕佳麗三千的艷福,仿佛守著她一個人就夠了。只是她也不安,花無百日紅,如果家裏的事兒讓他過於苦惱,他能有多少耐心在她身上消耗?聖寵沒了怎麽辦?他膩了又該怎麽辦?她在枕上輾轉反側,那種心慌的感覺愈發強烈了,她無奈地盯著帳頂苦笑,齊嚶鳴,你也有今天!

不過翻滾得厲害了,竟翻滾出一點意外的收獲來,枕頭底下有東西硌人,她探進去摸了摸,在褥子底下貼著床板的那層,發現了一個紫檀鑲金的匣子。

爺們兒家,還用首飾匣子?嚶鳴盤腿把它放在面前,緊緊盯著它,幾回想打開它,又有點兒不敢下手,害怕裏頭萬一裝著哪位嬪妃的東西,那可怎麽辦?

然而這麽大的幌子在這裏,不打開瞧瞧又不甘心。她猶豫了很久,終於捏住那小鎖頭,拔下頭上的耳挖子,開始專心致志開鎖。一般類似這種特小的鎖,並不像大鎖那麽精密,只要找準機簧,輕輕一捅……哢地一聲,果然開了。

她一陣雀躍,既緊張又興奮。屏住了呼吸揭開蓋子。起先倒是一愣,愣過了,鼻子隱隱發酸,囁嚅了句:“這個呆霸王!”

裏頭的東西她都眼熟,他生日那天她隨意送他的伽南手串,她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的耳墜子、香囊,還有那面她為了給他挖坑,辛辛苦苦雕刻了好幾個晝夜的萬國威寧……原來他都收著呢。

她吸溜了下鼻子,心裏琢磨,他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偷著喜歡她的?是不是打從鞏華城那回,他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