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4頁)

“憑什麽呢?難道咱們的孩子是偷漢子生下來的嗎?難道他們就不是耿家的種嗎?……”

“思紋!”培中的臉色鐵青,惡狠眼地瞪著她,“你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當心我揍你!”

思紋被嚇住了,說了一半的話整個咽了下去,張大了嘴,漲紅了臉,活像個大傻瓜。

美琦又陰惻惻地說:“倒不是咱們的孩子來路不正,只怕是咱們孩子的父親來路不正呢!”

“美琦!”老人怒喊,走了過去,他盯著他的兒媳婦,“你的話什麽意思,解釋解釋看!”

“我哪有說話的余地啊!”美琦嗲聲說,“培中、培華都沒有說話的余地,何況我們當兒媳婦的呢!”

“好!”老人說,“你既然知道你沒有說話的余地,你就免開尊口吧!”

“爸爸!”培華搶前了一步,“您的意思是只認若塵,不認我們了,是不是?”

“有什麽認與不認的?”老人激怒地說,“你們自己看看,你們有沒有一分做兒子的樣子?哪一次你們來風雨園,不是吵鬧得天翻地覆?你們如果要多來幾次,我不短命才怪!”

“很好,”培華說,“我們既然如此不受歡迎,我們就走吧!不過,我還有幾句話要說,”他掉頭看著耿若塵,“若塵,算你勝了,四年來,你對父親的一切都置之不顧,現在,你知道父親所剩的時光無幾,你就趕回來獻殷勤了!這正是你一貫的作風!既然今天曉得回來,為什麽當初要發誓不回風雨園呢?嘿嘿,本來嗎,”他冷笑連連,“你怎麽舍得這份家產啊?”

耿若塵的面色變得慘白,太陽穴上那根青筋在急速地跳動,他把酒杯放在爐台上,向前跨了幾步,在大家都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之前,他已經對著培華的下巴揮去了一拳,培華站立不穩,整個身子摔倒在地上,帶翻了茶幾,又帶翻了花瓶,花瓶裏的水淋了他一頭一臉。思紋尖叫起來:

“要殺人啊!救命啊!”

在一邊旁觀的斌斌開始大哭起來,叫著說:

“爸爸死掉了!爸爸死掉了!”

美琦反手給了斌斌一個耳光,罵著說:

“你哭什麽喪?小雜種!”

斌斌哭得更大聲了。

耿若塵撲過去,一把抓住培華胸前的衣服,把他提了起來,培華怕再挨打,急急地說:

“我是文明人,我不跟你這種野人打架!”

耿若塵用力地把他再推回到地上去,甩甩手,惡狠狠地瞪著他說:“我真想殺掉你!如果不是看在爸爸面子上,如果你不是窩囊得讓我惡心的話,我今天就會殺掉你!你想留住這條命的話,你就給我滾出去!”

“好,好,”培中說,“培華,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走吧!再不走,被這樣莫名其妙地謀殺掉,說不定再被毀屍滅跡,那才冤枉呢!”他狠狠地瞪了耿若塵一眼,“若塵,守住你的財產吧!等你成了大富翁的時候,說不定那個紀靄霞會從她的董事長身邊,再投回你的懷抱裏來,那時,你就人財兩得了!哈哈!”他退後一步,“你有種,就別用拳頭逞強!這到底還是個法治世界呢!”拍拍手,他大叫著,“孩子們!上車去!”

“我不,”六歲的凱凱說,一對眼睛骨碌碌地轉著,“我要看叔叔和人打架,”他走到耿若塵身邊,崇拜地問,“你剛才用的是不是空手道?”

“小鬼!你給我去死去!”思紋尖叫著,一把扯住凱凱的耳朵,把他從耿若塵身邊拖走,於是,凱凱就殺豬似的尖叫起來,一面叫,一面喊:“我讓那個人用空手道打你!”他始終沒弄清楚若塵也是他叔叔。

“打我?”思紋用另一只手左右開弓地給了凱凱幾耳光,“我先打死你!你這個小王八,小混蛋!小雜種……”在一連串的咒罵聲與哭叫聲中,她拉著凱凱跑到大門外去了。

培華從地上爬了起來,拉了拉西裝上衣,拂了拂滿頭滴著水的頭發,他一面退後,一面對耿若塵說:

“我會記住你的,若塵,我會跟你算這筆賬的!大家等著瞧吧!”

美琦拖著哭哭啼啼的斌斌,也往屋外走去,同時,仍然用她那溫溫柔柔、細聲細氣的聲音說:

“十個私生子,有九個心腸歹!”

然後,他們統統退出了室外,接著,一陣汽車喇叭的喧囂,兩輛車子都故作驚人之舉似的,大聲按喇叭,大聲發動馬達,大聲倒車,又大聲地沖出了風雨園。這一切,恍如千軍萬馬般殺了來,又仿佛千軍萬馬般殺了去。終於,室內是安靜了。

是的,終於,室內是安靜了,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只有大家在沉重地呼吸,只有那老式的大鐘發出規律的滴答。然後,李媽悄悄地走了過來,輕手輕腳地收拾那花瓶的殘骸和地毯上的余水。翠蓮也挨了進來,靜靜地收拾著餐桌上的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