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6頁)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然後,他的聲音冷幽幽地響了起來:

“我不懂,佩吟,我完全不了解你在說什麽。”

“我不要見你!”她低喊了起來,“給我一個星期,這個星期裏不要來打擾我,我要徹底想一想我們的婚事,我要考慮,我……”

“我知道下午來接你的是誰了!”趙自耕忽然說,聲音冷峻而清晰。

“哦?”她應了一聲。

“是——林維之,是嗎?”他在問,聲音更冷了,更澀了,夾帶著尖銳的醋意和怒氣。“是嗎?是他從國外回來了?他離了婚?他又想重拾舊歡,是不是?”他的聲音焦灼而惱怒,他那多疑的本性和“推理”的職業病又全犯了。“所以你今晚失約了,所以你要重新考慮了!所以你不要見我了……”

她呆住了,怔住了,傻住了。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猜得如此離譜,如此荒謬!可是,立即,她的腦筋轉了過來,她在他那尖銳的醋意和怒氣中,竟獲得某種報復的快感。原來,你也會吃醋!原來,你也有弱點!原來,你也會受傷。而且,如果他這樣想,或者可以不來打擾她了!否則,他那麽會說話,那麽富有說服力,他一定會讓她對蘇慕蓮的事不再追究。她想著,深抽了口冷氣,她開始將錯就錯了:

“你猜對了。”她幽幽地說,“是他回來了,所以,所以……我必須重新考慮我們的婚事……”

“聽著!”他在電話裏怒吼了,“他曾經遺棄過你,他用情不專,他見異思遷……而你,居然還想要他嗎?”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忽然覺得怒不可遏:

“不許罵他!”她冷冰冰地說,“你並不比他好多少!難道你沒有遺棄過任何女人?難道你就用情專一,從沒有見異思遷過?”

“哦!”他在咬牙切齒了。“他對你的影響力,原來還有這麽大!僅僅一個下午,你已經開始否定我了!好!”他直截了當地說,“我給你時間!我不來打擾你!不止一個星期,隨你要多久,在你再來找我之前,我決不再來找你!行了嗎?”

“喀啦”一聲,他掛斷了電話。

她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上,繼續喝著咖啡,用手捧著頭,她覺得自己渾身癱軟如棉,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時間緩慢地流逝過去,夜更深了,客人們紛紛離去,咖啡館要打烊了,她不能坐在這兒等天亮。長嘆一聲,她站起身來,付了賬,她離開了咖啡館。總要回家的。家裏,一定還有一場困擾在等待她。她真不知道該向父親怎麽解釋這件事。可是,家,總是一個最後的歸宿地。她忽然覺得好累好累,好疲倦好疲倦,只想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覺,什麽都不要想。

叫了一輛計程車,她回了家。

到了家門口,她下了車,看著計程車開走了。她在門邊的柱子上靠了靠,考慮著該如何告訴父親。可是,她簡直沒有辦法思想,她覺得頭痛欲裂,用手按了按額角,她不能想了,打開皮包,她低頭找房門鑰匙,進去再說吧,明天再說吧!

忽然間,黑暗中躥出一個人影,有只強而有力的手,把她的手腕緊緊地握住了。她嚇了一大跳,驚惶地擡起頭,她立刻接觸到趙自耕的眼光。她張著嘴,不能呼吸,心臟在不規則地捶擊著胸腔。他盯著她,街燈下,他臉色白得像蠟,嘴唇上毫無血色。她忽然感到某種心慌意亂的恐懼,她從沒見過他這種臉色。

“跟我來!”他簡單地“命令”著。

她掙紮了一下,但他手指像一把鐵謝,他拖著她向巷口的轉彎處走去,她疼得從齒縫中吸氣,含淚說:

“你弄痛了我,你答應不來打擾我!”

“以後,不要輕易相信男人的‘答應’!”他簡單地說,繼續把她向前拉,於是,她發現他的車子原來藏在巷口轉彎處的陰影裏,怪不得她回來時沒見到他的車。他是有意在這兒等她的了。

打開車門,他把她摔進了車子。他從另一扇門進入駕駛座。其實,她很容易就可以開門跑走,但,她沒有跑。她知道,如果她跑,他也會把她捉回來的。看樣子,她必須面對他,她逃不掉,也避免不了,她疲倦地仰靠在坐墊上。非常不爭氣,她覺得眼淚滾出來了。她實在不願意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流淚,她希望自己能瀟灑一點,坦然一點,勇敢一點……可是,淚水硬是不爭氣地滾出來;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

他盯著她,在那電鐘的微弱光線下,看到她的淚光閃爍。他伸手輕觸她的面頰,似乎要證實那是不是淚水,她扭開頭去,他仍然沾了一手的濕潤。

“你哭嗎?”他問,“為什麽?舍不得我嗎?”

她閉上眼睛,咬緊牙關。

“你和舊情人纏綿了一個下午和晚上,現在,你在哭!”他冷哼著,憤怒顯然在燒灼著他,他伸出手來,用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是為我而哭,還是為他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