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5/6頁)

佩吟定定地看著趙自耕了。用舌頭潤了潤嘴唇,她低聲地,清晰地說:“不要因為她破壞了你,你就給她亂加罪名。”

“我還沒有卑鄙到那種程度!”趙自耕說,也定定地看著佩吟。“記住一件事,佩吟。人,並不是只有一種典型,慕蓮喜歡征服男人,只能說是她的某種嗜好,而不能算是她的‘罪’。她是個自由女人,為什麽不能自由地交男朋友呢?慕蓮問過我,我們這個社會,允許男人尋花問柳,為什麽不允許女人廣交男友?我答不出來。可是,老實說,當我發現慕蓮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男人時,我並不認為她犯罪,我卻完全受不了!所以,我不可能娶她,我畢竟是個中國男人,我不想戴綠帽子!”

他停住了,燃起了一支煙。

“慕蓮,她絕不是一個壞女人,也不是一個淫蕩的女人。她只是忠於她自己,她想愛就愛,想要就要,想玩就玩。她把男女之情,也當成一種遊戲,而且玩得非常高段。她從不隱瞞我,也不欺騙我,甚至於,她還鼓勵我去找別的女孩玩,她認為我們彼此,都有享樂的自由。這種觀念嚇壞了我,她的外表那麽端莊高貴,行為卻那麽放浪不羈,我有時簡直覺得,她像一只狐狸,卻披著貂皮,她玩狐狸的遊戲,卻高貴得像只純白的小貂。”

“你在攻擊她,”她忍不住插嘴,為慕蓮而不平。“她不是那樣的,如果她鼓勵你和女孩玩,她也不會把慕南安排在你身邊,也不會找我去談話了!”

“你有理。”他點點頭,注視著她的眼光卻更誠懇了,誠懇得讓人很難懷疑他。“她鼓勵我和別的女孩子玩,並沒有鼓勵我去‘愛’別的女孩子!”

“我不懂。”

“她把遊戲和愛情分成兩件事,坦白說,在基本上,我必須承認,她仍然是愛我的。很多女人,能原諒丈夫在外面逢場作戲,卻不能原諒丈夫在外面有愛人。這一點,慕蓮也和一般女人相同。因此,她能笑談露露,她也不在乎雲娥……”他深抽了口煙,盯著她的眼光更深更柔更慚愧了。“露露是個舞女,雲娥是個年紀很輕的酒家女。我每次和慕蓮生了氣,我就常去找她們,因為她們有自知之明,她們是歡場女子,從不自命清高。她們小心翼翼地討好我,服侍我。露露風流,雲娥嬌柔,前者像只狐狸,後只像只小貓,她們——卻沒有披上貂皮的外衣!你瞧,佩吟——”他試著去拉她的手。“你使我越招越多了。先是慕蓮,再來露露,又有雲娥。你一定以為我是個色情狂!是個風流鬼!”

她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瞅著他。

“讓我對你發誓,雲娥也罷,露露也罷,都只是我生命裏的一些點綴,她們自己,也都知道只是我生命裏的點綴。在認識你以前,唯一真正在我心中占著相當分量的,仍然只有慕蓮。慕蓮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毫不在乎雲娥和露露。直到你的出現,她才真正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我並沒料到慕南是她的間諜,雖然我用慕南當秘書,是受她之托,當時,只以為她怕我和女秘書‘認真’。而慕南也實在是個不錯的秘書,但是——”他忽然咬牙切齒。“我以後再也不會用他了!他這個混蛋!”

“你以為,如果他不帶我去蓮園,我就永遠不會知道慕蓮這件事了嗎?”她瞪著他,“你有一個情婦,是××航空公司的女經理,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你——以前就知道?”他小心地問。

她點點頭。

“你——卻沒問過我。為什麽?”

“我……我……我當時並沒有認為如此嚴重。”她的眼圈又紅了。“我早就聽過一些關於你的傳說,我想,你可能是……可能是……比較風流的那種典型。我認為,我無權也不應該去幹涉你在認識我之前的事情。而且……而且……而且……”她低下頭,說不下去了。

“而且什麽?”他溫柔地追問。

“而且,我說過,我認為當你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是應該連他的缺點一起愛進去的。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我——做不到。”

他舉起她的手來,輕吻她的手指。

“不要去‘愛’這缺點,”他低語,“但是,‘原諒’做得到嗎?”

她低頭不語。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你聽我說完吧!等我說完了,你再來定我的罪。好不好?”

她仍然不說話。

“今年春天,”他繼續說了下去。“慕蓮忽然看上了她公司裏的一個空服員,那空服員姓程,叫傑瑞,只有二十五歲。程傑瑞是個相當傑出的年輕人,有活力,有幹勁,也非常漂亮。慕蓮是那麽老練,當然很容易就把這小夥子弄得服服貼貼,可是,人家只是個孩子,我為這事大為光火。她把我的發火當作吃醋,反而欣賞起來了。於是,我發現,慕蓮在內心深處,深恐青春流逝,而用征服比她年輕的孩子來證明自己的吸引力。這是可怕的!我再也受不了她,因此,我們的交往就越來越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