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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瑪,你怎麽一聲也不吭,也不讓小路子通報一聲,就這樣站在窗子外面,嚇了我一大跳!”

乾隆笑笑,問:

“小鄧子他們呢?”

“夜深了,大家都困了,我叫他們都去睡覺了!”小燕子說,“要讓他們來侍候嗎?”

“不必了!”

紫薇和金瑣在忙著泡茶。

乾隆看看桌上的琴,再凝視忙忙碌碌的紫薇:

“剛剛是你在彈琴唱歌嗎?”

紫薇一面泡茶,一面回頭恭敬答道:

“是奴婢!”

“好琴藝,好歌喉!”乾隆真心地稱贊,再仔細看紫薇,好一個標致的女子!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眼如秋水,目若晨星。

紫薇捧了一杯茶,奉上。

“這是西湖的碧螺春,聽說皇上南巡時,最愛喝碧螺春,奴婢見漱芳齋有這種茶葉,就給皇上留下了!您試試看,奴婢已經細細地挑選過了,只留了葉心的一片,是最嫩的!”

乾隆意外,深深看紫薇,接過茶,見碧綠清香,心中喜悅,啜了一口。

“好茶!”他盯著紫薇,“剛剛那首歌,你願意再唱一遍給朕聽嗎?”

“遵旨!”

紫薇屈了屈膝,就走到桌前,緩緩坐下,撥了撥弦,就扣弦而歌。

乾隆專注地聽著,專注地凝視紫薇。這樣的歌聲,這樣的人!依稀仿佛,以前曾經有過相似的畫面,這個情景,是多麽熟悉,多麽親切啊!

紫薇唱完,對乾隆行禮:

“奴婢獻醜了!”

乾隆目不轉睛地看紫薇,柔聲地問:

“誰教你的琴?誰教你的歌?”

“是我娘……”紫薇警覺到用字不妥,更正道,“是奴婢的娘,教奴婢的!”

乾隆嘆口氣:

“怪不得小燕子總是‘我’來‘我’去,這個‘奴婢’這樣,‘奴婢’那樣,確實別扭,現在沒外人,問你什麽,直接回答吧,不用拘禮了!”

“是!皇上!”

“你娘現在在哪兒?怎麽會把你送進宮來當差呢?”

“回皇上,我娘已經去世了!”紫薇黯然地說。

“哦!那歌詞,是誰寫的?”

“是我娘寫的!”

“你娘,是個能詩能文的女子啊!只是,這歌詞也太蒼涼了!”乾隆感慨地說。

紫薇見乾隆對自己輕言細語,殷殷垂詢,心裏已經被幸福漲滿了。此時,情不自禁,就暗暗地吸了口氣,鼓起勇氣說:

“我娘,是因為思念我爹,為我爹而寫的!”

“哦?你爹怎麽了?”乾隆怔了怔。

小燕子在旁邊,聽得心都跳了。她的爹啊……見了她都不認識啊!

金瑣站在一邊,眼眶都濕了。她的爹啊……近在眼前啊!

“我爹……”紫薇看小燕子,看金瑣,看乾隆,眼中湧上了淚霧,努力維持聲音的平靜,依然帶著顫音,“我爹,在很久很久以前,為了前程,就離開了我娘,一去沒消息了!”

乾隆怔忡不已,看著紫薇,不禁憐惜。

“原來,你也是個身世堪憐的孩子!你爹有你娘這樣盼著,也是一種福氣!後來呢?他回去沒有?”

紫薇低聲說:

“沒有。我娘一直到去世,都沒有等到我爹!”

乾隆扼腕大嘆:

“可惜啊可惜!所以,古人有詩說,‘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年少夫妻,最禁不起離別!當初,如果不輕言離別,就沒有一生的等待了!”

紫薇看著乾隆,情緒復雜,思潮起伏:

“皇上分析得極是!不過,在當時,離別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畢竟,誰都沒有料到,一別就是一生啊!不過,我娘臨終,對我說過幾句話,讓我印象深刻……”說著,有些猶豫起來,“皇上大概沒有興趣聽這個!”

“不!朕很有興趣!說吧!”

紫薇凝視乾隆,幾乎是一字一淚了:

“我娘說,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可是,仍然感激上蒼,讓她有這個‘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則,生命會像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乾隆撼動了。對這樣的女人,心向往之。

“多麽深刻的感情,才能說出這樣一篇話!你娘這種無悔的深情,連朕都深深感動了!你爹,辜負了一個好女子!”

小燕子眼珠一直骨碌碌地轉著,時而看乾隆,時而看紫薇,此時,再也按捺不住,激動地喊了出來:

“皇阿瑪!你認為這樣的女人是不是太傻了?值得同情嗎?我聽了就生氣,等了一輩子,還感謝上蒼,那麽,受苦就是活該!女人也太可憐,太沒出息了,一天到晚就是等等等!對自己的幸福,都不會爭取!”

乾隆對小燕子深深地看了一眼:

“朕明白,你也想到你的娘了,是不是?你和紫薇,雖然現在境況不同,當初的遭遇,倒是蠻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