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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爸爸已經死了,不再能教你了,是不是?”爸爸忍耐地說。

“是的,”小雙垂著眼瞼,恭敬而堅定,“朱伯伯,請您讓我自己決定我的未來,我明白我在做些什麽。你們已經給了我太多,我生來孤苦,不敢多所苛求,命定給我的,我只能默默承受,幸福太多,只怕反遭天忌。”

爸爸呆了,似乎不相信這話是從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嘴裏吐出來的,只是愣愣地看著小雙。我心中一動,就不自禁地對詩堯望去。詩堯的臉色發白了,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眉頭緊鎖著,他一個勁兒地伸筷子在湯碗裏夾菜。奶奶發覺空氣有點沉悶,就不解地嚷了起來:

“這有什麽了不起,不念大學就不念大學吧!本來女子無才便是德,不是我老古董不開明,女孩兒家念書也不過念個幌子吧,有什麽用呢?心珮,你還不是大學畢業,學了個什麽什麽語文……”

“東方語文學系!”媽媽笑著說。

“管他什麽東方西方南方北方,”奶奶倒水似的說,“我看你和冬瓜西瓜南瓜北瓜還接近得多。女人嘛,持家帶孩子最重要,念了書還是會戀愛,戀了愛就要嫁人,嫁了人就要大肚子,孩子一生啊,去你的東方西方南方北方,孩子就是全世界了!”

“奶奶!”詩晴笑著嚷,“你怎麽這麽多啰嗦啊!”

“別嫌我啰嗦,”奶奶指著她,“趕明兒你還不是會生孩子!去年才大學畢業,明年就要結婚……”

“奶奶!”詩晴喊。

“好,好,好,不說,不說。”奶奶笑著轉向小雙,“小雙,我給你撐腰,別念那些厚嘟嘟的洋文書,把好好的一雙眼睛念成大近視眼,有什麽好?你就跟著奶奶,學學打毛衣啊,做做針線啊……”

“我要去找工作,”小雙輕聲說,“我不能在家閑著。”

“我不信你找得到工作。”爸爸說。

詩堯咳了一聲,擡頭望了望天花板。

“我或者可以去問問電視樂團,他們會需要抄套譜的人。”他輕描淡寫地說。

小雙緊緊地望著他。

“不勞費心,”她的聲音冷冰冰的,“我自己會找。”

詩堯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整晚,他沒有再對她說一句話。

我不能不佩服小雙,一星期後,她果然找到了工作,在一家音樂社專教鋼琴。我曾建議她幹脆利用家裏的鋼琴,在家收學生,免得大冷天往外跑,她只簡單幹脆地說:

“學生穿來穿去,會影響了朱家的生活。而且,我不動你哥哥的鋼琴。”

我悶了。小雙一進朱家,就和詩堯鬧了個勢不兩立。以後呢?以後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