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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告訴你,費雲帆,我將努力的去做你的好妻子,並且,不使你的名字蒙羞。以往,關於我的那些故事都過去了,以後,我願為你而活著。”

他緊緊的盯著我,一句話也不說,好久好久,他熄滅了煙蒂,輕輕的握起我的手來,把他的嘴唇壓在我的手背上。

那晚,我們之間很親密,我第一次覺得,我和他很接近很接近,也第一次有了真實感,開始發現他是我的“未婚夫”了。離開餐廳後,他開著車帶我在台北街頭兜風,一直兜到深夜,我們說的話很少,但我一直依偎在他的肩頭上,他也一直分出一只手來攬著我。

午夜時分,他在我家門口吻別我時,他才低低的在我耳邊說了幾句:

“紫菱,今晚你說的那幾句話,是我一生聽過的最動人的話,我不敢要求你說別的,或者,有一天,你會對我說一句只有三個字的話,不過,目前,已經很夠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他走了,我回到屋裏,心中依然恍恍惚惚的,我不知道他所說的“只有三個字的話”,是什麽,或者我知道,但我不願深入的去想。我覺得,對費雲帆,我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到了我的極限了,他畢竟不是我初戀的情人,不是嗎?

雖然我竭力避免和楚濂見面,雖然費雲帆也用盡心機來防範這件事,但是,完全躲開他仍然是件做不到的事情。這天深夜,當我返家時,他竟然坐在我的臥室裏。

“哦,”我吃了一驚:“你怎麽還沒回家?”

“談談好嗎?紫菱?”他憋著氣說:“我做了你的姐夫,和你也是親戚,你總躲不了我一輩子!”

“躲得了的,”我走到窗前,用手撥弄著窗上的珠串,輕聲的說:“我要到歐洲去。”

“你是為了去歐洲而嫁給費雲帆嗎?”他問。

我皺皺眉頭,是嗎?或者是的。我把頭靠在窗欞上,機械化的數著那些珠子。

“這不關你的事,對不對?”我說。

他走近我。

“你別當傻瓜!”他叫著,伸手按在我肩上。“你拿你的終身來開玩笑嗎?你少糊塗!他是個什麽人?有過妻子,有過情婦,有過最壞的紀錄,你居然要去嫁給他!你的頭腦呢?你的理智呢?你的……”

我摔開了他的手,怒聲說:

“住口!”

他停止了,瞪著我。

“別在我面前說他一個字的壞話,”我警告的、低沉的說:“也別再管我任何的事情,知道嗎?楚濂?我要嫁給費雲帆,我已經決定嫁給他,這就和你要娶綠萍一樣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你再怎麽說也沒有用,知道了嗎?我親愛的姐夫?”

他咬緊牙,瞪著眼看我,他眼底冒著火,他的聲音氣得發抖:

“你變了,紫菱,”他說:“你變了!變得殘忍,變得無情,變得沒有思想和頭腦!”

“你要知道更清楚的事實嗎?”我冷然的說:“我是變了,變成熟了,變冷靜了,變清醒了!我想,我已經愛上了費雲帆,他是個漂亮的、風趣的、有情趣又有吸引力的男人!我並不是為了你娶綠萍而嫁他,我是為了我自己而嫁他,你懂嗎?”

他重重的喘氣。

“再要說下去,”他說:“你會說你從沒有愛過我!對嗎?”

“哈!”我冷笑。“現在來談這種陳年老帳,豈不滑稽?再過三天,你就要走上結婚禮堂了,一個月後的現在,我大概正在巴黎的紅磨坊中喝香檳!我們已經在兩個世界裏了。愛?愛是什麽東西?你看過世界上有永不改變的愛情嗎?我告訴你,我和你的那一段早就連痕跡都沒有了!我早就忘得幹幹凈凈了!”

“很好!”他的臉色鐵青,轉身就向屋外走:“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恭喜你的成熟、冷靜、和清醒!再有,”他站在門口,惡狠狠的望著我:“更該要恭喜的,是你找到了一個有錢的闊丈夫!可以帶你到巴黎的紅磨坊中去喝香檳!”

他打開門,沖了出去,砰然一聲把門闔攏。我呆呆的站在那兒,呆呆的看著那房門,心中一陣劇烈的抽痛之後,剩下的就是一片空茫,和一片迷亂。我還來不及移動身子,房門又開了,他挺直的站在門口,他臉上的憤怒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深切的悲哀和刻骨的痛楚。他凝視我,淒涼的、溫柔的說:

“有什麽用呢?紫菱?我們彼此說了這麽多殘忍的話,難道就能讓我們遺忘了對方嗎?我是永不會忘記你的,隨你怎麽說,我永不會忘記你!至於你呢?你就真能忘記了我嗎?”

他搖搖頭,嘆了口長氣。不等我回答,他就重新把門一把關上,把他自己關在門外,他走了。我聽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上了。

我和楚濂的故事,就真這樣結束了嗎?我不知道。人類的故事,怎樣算是結束,怎樣算是沒有結束?我也不知道。但是,三天後,我參加了他和綠萍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