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子歸

“四哥!”

正躡手躡腳打算溜出門的濮陽子豫唬了一大跳,飛快的轉過身來:“小妹?”

“這大半夜的,四哥你這是上哪呀?”濮陽茜曉背手踱步,慢悠悠的道。

“我……我……”濮陽子豫絞著手,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一個男兒家,大半夜的不在閨房裏睡覺,偷偷摸摸的往外跑,怎麽也說不通吧?

上上下下將濮陽子豫打量了一通,又圍著他轉了一圈,做足了姿態,濮陽茜曉這才面無表情的一揚頭:“走吧。”

“去,去哪?”濮陽子豫結巴道。

“你原本打算去哪?”濮陽茜曉故意瞪大眼睛詫異的看著濮陽子豫。

“我去,去……”濮陽子豫又說不話來了。

自從那次在“子夜”忍不住站出來,被小舅發現後,他好長時間沒敢出門,天天戰戰兢兢的等著被叫去訓斥,久久沒見動靜,老祖宗、娘、爹都不見有什麽異常,他狐疑著,漲著膽子又去了,這回當然直接被康擎世女叫到她那塊坐著,看小舅的樣子,也不像是給告密了,他才放下心來,三天兩頭偷跑一次,不料,今天……

“一首曲摔千金琴,知己酒酬知音人,明月一樣美麗的四哥,那百兩銀子一杯的知己酒,味道如何?”濮陽茜曉似笑非笑的道。

濮陽子豫的臉刷的一下紅起來,低頭看腳,呐呐道:“你,你都知道了……”

“不是我都知道了,是我們大家都知道了。”

“娘也知道了?”濮陽子豫擡頭驚聲道。

濮陽茜曉點頭。

完蛋了,濮陽子豫垂頭喪氣的輕聲道:“那娘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男兒家半夜孤身出門,不象話!”濮陽茜曉學著母親的樣子扳起臉怒聲道。

“哦……”是禁足還是家法?或者是跪堂?濮陽子豫臉色發白,手絹都快給絞碎了。

“所以,走吧。”

濮陽子豫不明就裏的看著妹妹。

欣賞夠了她這個一向膽小羞怯的四哥窘迫驚嚇的小郎君態,濮陽茜曉這才“噗哧”一聲笑出來:“小妹我奉命陪您出門喝酒論琴,走吧,四哥。”

就這樣?濮陽子豫簡直不敢相信:“娘,娘說的?”

“嗯。”

“沒,沒說別的?”

“有什麽可說的?我家四哥也是才子呀,月光美人琴若驚夢,老祖宗在他那幫老朋友面前得意得很呢,不過四哥你膽子也太大了,男人家大半夜的一個人跑出去,出事了怎麽辦?”

“不是都沒出什麽事麽……”

“當然沒出什麽事!一路跟著呢,能出什麽事?”

“什麽?”

“小舅舅第二天就派人來說了,半夜出門要注意安全。”

“那你們早就知道了?”

“嗯。”

“就瞞著我一個人?”

“嗯。”

“都不反對麽?”

“反對什麽?老祖宗說了,男兒家偶爾出門認識點人事也不是壞事,反正小舅舅在,又是太平小姐的地盤,出不了事,老祖宗還說……”

“老祖宗還說什麽了?”濮陽子豫急問道

濮陽茜曉嘿嘿笑道:“老祖宗還說,都說現今大姚一代青年俊秀盡在子夜堂了,讓他去自己給自己相個妻主,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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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掃了一眼大堂,皺著眉頭推推明緣道:“明緣,你發現沒有,最近是不是多了很多年輕的公子們?”

正在給太平倒茶的漱玉“噗哧”一聲笑了。

“子夜”上正軌以後,裏面用的人都是衛家或者君家的年輕女子,侍書漱玉他們太平也沒有天天都帶著,四人輪班,一天帶兩人,畢竟,總不能讓大白天裏蘭芷園都睡得沒人吧?

“小姐你不知道,現在咱們子夜可出名了。”漱玉藏著什麽希罕秘密似的說道。

太平眨眨眼睛,這個她知道呀,可是這跟這些個年輕男子有關系嗎?據她所知,這裏對男子,尤其是大家的公子,管教之嚴,一點也不下於中國封建社會對女子,男兒家拋頭露面,這是很受譴責的事情,這麽大半夜的,看見這麽些明顯出自大家的公子們,不正常吧?

漱玉左右一瞥,趴太平耳邊嘀裏咕嚕嘀裏咕嚕的這麽一說,正喝水的太平一口茶嗆了出來,哭笑不得,不會吧?都到她這相親來了?難怪她覺得這人呈幾何級增長,往日裏也就四成滿,近日幾乎都滿客了。

“太平,你看看,這副畫如何?”帶著羽毛面具的姬采寧從一邊探出頭來,揚著一副畫道。

太平轉頭看去:“不錯呀,筆法雖然還弱點,但山水寫意,色彩尤其用得好,很有天分,誰畫的?”

姬采寧揚起頭,一副很得意的樣子,太平笑:“小采你自己畫的?”

沒等姬采寧炫耀完,旁邊一人伸出只手來,把畫撥轉一邊,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評頭論足道:“嗯,色彩是用得不錯,但細節方面太刻意了,筆法力度不夠,整個大局布置得不合理,一看就知道是個新手,完全憑空臨摹或者想象,技巧不成熟,也沒張力,不算好作品,只能說還有點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