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2/4頁)

而白婉儀坐在九嬪之二的席位上,看了一眼空著的位置,目光又落在斜對面的德妃臉上。謝令鳶神清氣爽,麗妃正柔弱無骨坐在她身邊,巧笑嫣然地說著什麽。二妃一個俏麗,一個嫵媚,湊在一起頗為賞心悅目。

白婉儀又將目光掃向何貴妃。何貴妃坐在曹皇後斜對方,畢竟是太後侄女,在長生殿,可比曹皇後自在多了。她輕飄飄地呷了口茶,對著謝令鳶,施施然道:“德妃,那日北燕球賽,本宮還未向你道賀,這些日子犯秋寒,病來如山倒,好不容易姐妹們都聚齊了,本宮這茶代酒,同賀盛事。”

幾個婕妤也端起手裏的茶:“德妃娘娘那日為國添彩,嬪妾們也湊個熱鬧一敬。”錢昭儀見狀,小心翼翼瞅了皇後一眼,也端了杯茶。

皇後一眼瞥過去,心中壓抑住湧動的風暴,卻是淡淡一笑,計較著該如何向太後訴說那個祥瑞的夢。

馬球比試、德妃封聖又如何?在子嗣大統面前,統統都是蒼白!

曹皇後這樣不屑地想著。未幾,韋無默扶著何太後,走出了內殿。

何太後穿了件彤色織錦緞對襟大衫,白皙的臉頰上,眉眼的蝴蝶疤貼了貓眼綠寶石,映著冬日溫暖而不灼人的陽光,有幾分緬懷似的光芒。

太後落座後,目光掃過大殿一圈,卻不經意地落在了德妃身上。謝令鳶對上了太後的目光,好像在那一瞬間,看懂了她眼中的問話——“那日在夢裏的人,是你嗎?”

目光淡淡相交,卻蘊含了千言萬語。

謝令鳶心想,猜到這一切的,大概只有太後,還有白昭容、宋婕妤了吧?

相較何太後目光中的溫暖,和宋靜慈眼中的溫柔恬靜,白昭容的神色捉摸不透。謝令鳶對何太後回以一笑,四目相對,竟是溫馨。

曹皇後冷眼旁觀,被這溫柔凝視,重重一擊。

她撫著心口,暗想,馬球比試、德妃封聖又如何?在子嗣大統面前……統統都是蒼白!

她目光轉向一貫刻薄的韋無默,發現韋女官看德妃的目光,居然也流淌著徐徐溫暖。

“……”

在一片道不盡的旖旎氣氛中,也唯有武修儀最為鎮靜了。他低著頭,沒有看謝令鳶——只要看到德妃,就會想到那個生孩子的噩夢,他這幾日每每想起,都有些心神不安。

直到何太後說話時,他才擡起頭,余光卻總忍不住往謝令鳶身上瞟。

謝令鳶也感到武明玦那邊若有若無的目光,她偏過身,與武明玦對視了一眼。四目相交時,武明玦有點不自在,目光躲閃著,而謝令鳶沖他一笑,露出了八顆牙齒,笑容十分蕩漾。

親眼看了他的活春宮,怎能不回以曖昧一笑?

武明玦不明所以,只覺得這個笑容讓他全身一寒!

冬至前的請安已經是慣例,無非閑話家常。武明玦垂著頭,被德妃的蕩漾一笑,笑得心中滋味莫名——像是塗了蜜糖,招致爬滿了螞蟻,說不清,說不清。

請安散了以後,德妃依然被麗妃貴妃擁著。武明玦沒有上前,沉默地回了儲秀殿。

他快要走了,眼下正該低調。

自從得了母親從府上帶來的準信兒後,他那因噩夢而躁動不安的心,暫時得到了平靜。離春耕還有兩個多月,並不算難熬,畢竟他半年都忍過來了,只要應付好這兩個月,就可以離開這逼仄深宮,滾的越遠越好。

他既有隱隱的雀躍,然而想起宮裏這些朝夕相處的妃嬪,她們還要在這裏熬更守夜地度過余生,其中還包括了他的姐姐,以及德妃……忽然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

且是同情與無奈吧。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同情一炷香的時間,酉時許,禦前公公忽然來傳了旨意——

“陛下有令,今夜擺駕儲秀殿!”

*****

經歷皇後的算計,蕭懷瑾憤怒之余,這些時日也不斷反思。外戚與世家的角力,後宮的重重危機……且北燕和談一事,也讓他心中警醒了一番。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太後,也終於想起來,有些妃嬪,他不該冷落著,該去寵幸了。

雖然心中排斥的厲害,卻還是下定了決心。為君者其實是天底下最不自由的人,考量的太多,像是背負著十萬大山,踽踽獨行。

至於寵幸哪個妃子,倒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們的背後。

他將目光投向了懷慶侯武家。

雖然武修儀身量修長,有種英姿勃發的美,然而蕭懷瑾卻不吃這一套。他有蕭家男人骨子裏的喜好,一如他的父親,他的爺爺,都是喜歡溫柔和軟的女子。

但是他也明白,既然太後安排了懷慶侯府的女兒入宮,必定是有她的考量。無論如何,太後不會害他——不會害他的社稷。

所以盡管內心抵觸,他還是吩咐了下去,入夜,臨幸武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