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5頁)

「這是我特別調制的。」她坦白回答。

他黑眸一閃。

「這一爐香,會讓主公迅速斃命?」他問得一針見血。

即便是被揭穿,她也不慌不亂。

「你知道了。」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我早就猜出,你要殺害主公。但是,你隱藏得很好,手法高妙,前所未見。」韓良的語氣轉為嚴苛,厲聲指責。「主公的頭痛之症發作時,所有人都以為,是刺客的砍殺,留下了後遺症。」

「難道不是那樣嗎?」她淡定的問。

「起初,我也以為是那樣。」韓良緊盯著她。「但是,在主公的頭痛,開始趨於嚴重時,我就取了爐內香灰,派人仔細化驗。」

「請問韓良大人,驗出了什麽?」

「起初,的確是驗不出結果。」他的語氣之中,有了一絲敬意。「你用的香料,大多尋常得很,都是丁香與荳蔻之類,的確能止痛去濕。」

「那麽,你有什麽證據,說我要殺害關靖?」

韓良注視著她。

「直到你被接來軍中後,我的人拿到這個東西。」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打開黃褐粗糙的紙後,染了血漬、被剪開的皮手套,出現在兩人眼前。

看見皮手套時,沉香的雙眼,緊緊一閉。她的多年心血,功虧一簣。

沒錯,這的確是證據。

她的計謀,被韓良揭穿了!

耳畔,只聽見韓良的話聲。

「有了這樣東西,一名年長的研香師才驗出,你用的香料,對主公來說的確是毒。」他不得不敬佩,這個女人的心思之縝密。「刺客傷害主公,是間接導致主公頭痛,真正的原因,是來自於你。你留在主公身旁,等待的就是主公受傷的時機,才能對主公下毒。」

結束了。

韓良什麽都知曉了,她再也無能為力。

只是,為什麽此時,她竟會覺得,松了一口氣,仿佛肩上的千斤重擔,終於被卸下了?她不是該恨極韓良,恨他竟能阻止,她親手殺死關靖嗎?

韓良還在說著。

「今日,證據齊全,你的毒計再也無法繼續危害主公了。」

「沒有了我的香,關靖還是會死。」她眨去眼中,熱燙的水霧,將熏爐抱得更緊。「而且,還是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停香之後,他死前的模樣,將會比她初到軍營中,所看見的情況,更慘烈上無數倍。

「我會找到人救治主公。」韓良宣誓。

「你找不到的。」她輕聲說著。她太過明白,世上再也沒有,比她更優秀,能以香治病與致病的人。

「或許吧,」韓良的神態,轉趨平靜。「但是,你將不能看見,主公會怎麽度過這段時間,看著他的意志力能堅持多久,聽見他在痛苦至極的時候,叫喚著你的名字。

嬌弱的身子,狠狠震動。

韓良所說的話語,精準的戳中她最想藏起的心事。

「你在乎這些,不是嗎?」他緩聲說著,看著這謀害關靖的紅顏禍水,眸中竟流露出同情。「你早已愛上主公,無法自拔。」

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心跡,竟是那麽明顯,旁人都能一眼看穿嗎?

注視著臉色灰白,絕望到底的沉香,韓良伸出手去,取走她手裏的熏香爐,還有擱置在桌上的香匣。

「我現在,就去將一切稟明主公。」他很懷疑,這個一動也不動的女人,是不是聽進了,他所說的話,「外頭有侍衛守著,你好好休息一會兒。然後……」

他靜了一會兒,才往下說去。

「你,就靜待主公發落吧!」

在一室寂然中,他往寢居的房門走去,身上帶著所有罪證離去。

那一夜,月黑風高。

桌案上的燭火,緩緩搖曳著。

關靖提著筆,俯在案上書寫著,但是寫得愈久,絹書上的文字,似乎就逐漸模糊了起來。

他的頭又痛了。

飛揚跋扈的濃眉,緊緊擰起,關靖不由得捏著鼻梁,習慣性的轉過頭去,張口叫喚著:

「沉——」

香字未出口,他才發現,她不在身旁。

自從焚殺景城那日後,她昏迷多日,他要軍醫仔細診過,軍醫戰戰兢兢的稟報,她是哀痛過度,才會昏迷著。

即使是她為他準備的香料,還是足以提供,數日所需,但是那幾日幾夜,卻是那麽的漫長。

當她清醒過來後,卻成了瓷娃娃似的,不言不語、不哭不笑,倒是他親自喂她飲水用膳,她仍會乖乖吃下,讓他的擔憂少了些許。

沒了沉香的細心伺候,熏爐裏的香,難免會中斷。就像是現在,能緩解他頭痛的香,已不知道熄多久了。

往日,不等香熄,她總是會早早出現,帶著研磨好的芳菲香料,掀開爐蓋倒入粉末,從來不需他出言提醒,她顧那一爐香,像是顧寶貝一般。

她總是會到、總是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