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4頁)

「你視皇上如小兒、公卿為奴隸,威逼百官,大逆不道,還不快快出來受死!」

官員們咒罵呐喊著。

「關靖!」

關靖!

連冤魂也應和。

為什麽殺我?

關靖!

是你放的火箭!

是你下令屠城!

我沒有染病啊,我不該死啊!

景城的冤魂們,也在號泣著。

我們沒有染病!沒有染病!

我不甘心!

為什麽連我的孩子都不放過?

冤魂的哭聲裏,也有孩童的啜泣聲。

禦林軍們一再撞擊,聽命於賈欣的官員,或是自命清高的腐儒,那些只會勾心鬥角、高談闊論,當關靖在浴血而戰時,他們全忙著享樂的人們,此時全都在高聲咒罵。

撞擊聲、咒罵聲,與城外冤魂的哭聲,交織回蕩,包圍著整棟書房。不論是人或是鬼,都亟欲摧毀這棟建築,看著書房裏那個男人慘死。

桌案邊的關靖,還是書寫不停,沒有執筆的那只大手,落到沉香的手上,將她的小手緊握。

「怕嗎?」他擡起頭來,看著她。

她露出微笑。

「不怕。」

他露出笑容,仿佛她的笑,與她的回答,是上蒼給予他最美好、最值得收藏的珍寶。大手,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了些。

在人鬼不容、天搖地動中,他們牽握著彼此的手,沒有松開。

「關靖!」

還我命來!

她為他磨墨。

「禍亂天下!」

沉香,你、忘、了!

她替他將燭火挑得更亮。

仿佛,那些聲音都不存在。她的眼裏,只有他,不論去哪裏她會與他同行、不論要做什麽她會陪伴著他。

什麽話都不聽,什麽事都不在乎,她只要有他。

絹書一篇又一篇,在他的筆下完成,往後有人看到這些字句,肯定猜不出,這些文章是在什麽狀況下寫成的。

每當他的筆尖,墨黑漸淡,卻還仍繼續寫的時候,她會溫柔的握著他的手,將筆挪移到硯台上,輕輕潤足了墨,再回到素絹上,讓他接續未完的句子,往下寫去。

四周,喧鬧不已。

他與她,卻在燭光中靜謐相伴。

「再給我撞!對,對!」賈欣在門外高喊。

墻壁受不住重擊,終於被撞出幾道小縫,外頭的光亮與聲音,泄漏而入。眼看撞擊有成,墻外的禦林軍們更賣力,連官員們都爭先恐後,也挪動身軀,跟著一擁而上,深怕錯過日後邀功的機會。

轟——嘩啦!

墻壁碎了,被撞出一個大洞,透過洞口,氣喘籲籲的人們,都望見了,仍在桌案邊書寫的關靖,以及他身旁,美若天仙的女子,兩人都沒有回頭,仍在燭火下靜坐。

賈欣的臉上,露出隱藏多年的猙獰。

這麽多年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就要被拔除了。只要殺了關靖,南國朝廷裏,就再無賈家的敵手,他將可以控制皇上,甚至是逼得那個懦弱的年輕人,搞個禪讓大典,讓他成為真正的南國皇帝……

欣喜得雙眼通紅的賈欣,緊握著聖旨,剛要朝書房裏走去,連第一步都還沒有邁開,就聽到身後傳來駿馬嘶鳴,逼得又快又近,轉眼已經到書房外。

「賈大人!」韓良利落下馬,徐步走上前來,沒事一般的躬身。

跟隨在他身後,以最快的速度,接連趕到的,全是效忠於關靖的文官武將,人數遠比賈欣等人更多。

「韓良,」賈欣眯起眼,知道眼前這個玄衣灰發的年輕人,是關靖最得力的助手。「你想來救你家主公?省省吧,他今天非死不可了。」

韓良面無表情,搖了搖頭。

「不,我趕來,是為了救賈大人。」

「救我?你胡說什麽?難道,你以為關靖膽敢反抗?」賈欣揮舞著,手裏明黃色的綢緞,「看到沒有,我手裏可是有聖旨的!」這道聖旨,就能要關靖的命!

「喔?」韓良淡淡挑眉。「恰好,我這裏也有一道聖旨。」他從衣袖裏,拿出同款同色的綢緞。

「我這道聖旨,是皇上下令,要殺罪孽深重的關靖,平息民怨、安撫人心。」賈欣的眼裏,露出警戒的神色。

似有若無的,韓良的臉上,竟浮現一抹淡笑。

「我這道聖旨,是皇上下令,感念關中堂勞苦功高,加官一級,授魏王爵位,世襲罔替。」

「不可能!」賈欣怒叫出聲,老臉通紅。「老夫出皇宮前,皇上還再三囑咐,非要殺了關靖不可。」

「容韓良猜想,會不會是賈大人,您前些日子驚駭過度,一時腦子胡塗了?」韓良殷勤的問著。

「胡說,老夫做事,從未出錯。」他指著韓良。「你那道聖旨,一定是假的!」

「事關重大,不如,咱們都展開聖旨,當眾來瞧瞧。」韓良攤開聖旨,明黃色的絹布上,雖說字被催成墨未濃,但是的確是聖旨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