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疏影的面上,寫滿了驚痛惶恐的神色,淚水更是如同止不住一樣,泛濫成災,她緊緊的抱著我,渾身顫抖。
可是,此時此刻,我根本無心無力去安慰她,我握住她的雙肩,咬牙問道:“你剛才說什麽?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就在剛才……我出府去打探暗香的消息……走到城門的時候……正好遇到張榜告示……那告示上就是這麽說的……三天以後……瀲少爺就要被問斬午門了……哇……小姐我們該怎麽辦啊……”她哭得連氣也喘不上來。
而我,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樣,再無力強撐下去,軟軟的跌坐在塌間,一段段的往事,卻歷歷在目。
二姐,我帶你去騎馬。
那少年劍眉星目,對我明朗一笑。
多少次,我騎在“逐風”的背上,與他並轡馳騁。
而又有多少次,他舞劍,我撫箏,劍勢琴音,仿若共生了千年。
縱然沒有血緣關系,可是彼此間的那份牽掛,不是假的。
我並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刻,卻沒有想到,會是那麽的快,在我什麽都還來不及準備之前,如同平地驚雷一般,讓我一時之間,措手不及。
可是,可是,那是瀲。
是有著一雙坦蕩淚落眼睛的瀲,是這個世間毫無保留全心待我的瀲,是每一想起就會讓我從心底泛起暖意的瀲。
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問斬午門,而我自己卻什麽也不做。
猛地站直身子,我徑直往傾天居行去。
其實在回來的馬車上,南承曜就已經算是拒絕過我一次了,然而事到如今,不管有多荒唐諷刺,下意識裏,我最先想到的依然是他。
南承曜並不在傾天居,逐雨說他正在思渺軒會客。
忽然想起剛從紫荊宮回來的時候,秦安就曾等在王府正門說有客來訪,這麽不湊巧的時機,可是我卻別無選擇。
三天之後,瀲就要被問斬午門了,我根本就不敢耽誤,也耽誤不起。
一刻不停的往思渺軒趕,至少在表面上,相府的下人們對我的態度仍然和從前一樣,並沒有半分不同。
所以依然是,沒有經過通報,我便能順順暢暢的進到思渺軒當中。
透過庭前小院,隔了疏疏朗朗的花枝,正殿的門虛掩著,而正殿當中諸人交談的聲音,便隨風傳來。
“……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了三殿下,還請殿下不要見怪。”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氣盛的聲音,而杜如吟有如黃鶯出谷一般的嗓音緊接著柔柔響起——
“哥哥,你總是急躁,三殿下對吟吟如何,父親和哥哥也是看在眼裏的,怎麽還好這樣誤會殿下呢?”
*奇*聽她這樣一說,我便明白,方才秦安口中的杜大人,便是杜如吟的兄長,現任上京門千總的杜如滔,只是不知道她的父親杜奉安有沒有同來。
*書*“我這不是為你著急嗎?”杜如滔笑道:“誰能猜透三殿下原來只是想要利用慕容清來拉攏人心,你如今又有了身孕……”
*網*“哥哥!”杜如滔的話沒說完,被杜如吟又羞又急的打斷。
我不由自主的頓住了腳步,一動也不能動彈,只能聽得杜如滔的聲音帶了點滿不在乎,再度傳來——
“怕什麽,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啊,況且如若不是皇上病著,你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側王妃了,如若不是現在處在廢嫡與否的關鍵時刻,民心猶為重要,你就是我南朝三王妃了——是不是啊,三殿下?”
“委屈吟吟了。”南承曜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說了這樣一句。
那杜如吟依舊柔柔開口:“只要能幫到殿下,吟吟什麽都願意,並不覺得委屈。”
南承曜不欲再多說下去,轉而問道:“這位是?”
杜如滔答道:“這是盧鳴輝將軍,原來在慕容瀲手下任副將的,盧將軍可真是忠君愛國,若非他及時將慕容瀲的行蹤通報給了朝廷,可有得折騰呢,所以我才鑲著帶他來給殿下見見。”
南承曜沒有說話,倒是那盧鳴輝連忙開口道:“末將深受朝廷和皇上重恩,如何敢不披肝瀝膽竭誠回報,當日在南疆,慕容瀲拒捕意圖謀反,楊奪、司徒少權不辨是非誓要追隨,還逼得末將不得不點頭跟隨他們一道返京,但末將怎能有負皇恩呢,於是就在途中伺機將消息稟告了朝廷。”
杜如滔接道:“將軍的苦心沒有白費,楊奪、司徒少權那兩個叛徒可沒慕容瀲那麽走運,有殿下‘活捉’的口諭,早死了,不過這慕容瀲,我估摸著也沒幾天好活了。”
盧鳴輝連忙應道:“他們是罪有應得……”
接下來的話,我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盧鳴輝這個名字,我並不陌生。
瀲在書信中曾多次提到,稱他英勇武隆,甚是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