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療(第2/9頁)

在我的面前,當然擺有一張患者用來躺著的柔軟的病床,一邊的床角下擺著一套熏香的器皿,可能是薰衣草吧,一種淡淡的香氣飄浮在房間當中。

萬事俱備,患者什麽時候出現都沒問題了。

在寂靜的房間內,我一個人坐在轉椅上,打開了即將到來的患者的病歷。

今天前來就診的患者,冰見子醫生一星期前已經診治了一次,她建議患者進行心理治療,對方也同意了。

不用說,我對這份病歷已經讀得再熟悉不過了,患者名叫片山夏美,還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二學生。

一般的心理治療,把那些抱有煩惱和問題前來就診的患者,稱作來訪者。與之相對,用語言和態度來寬慰這些患者的人,稱為心理咨詢師。

來訪者和心理咨詢師之間的關系,和一般醫院裏常見的那種傳統醫患關系截然不同,在一般醫院裏,由於醫生處於給患者治病的立場,所以治療者屬於權威地位。

然而對我們來說,兩者與其說是一種對等的關系,不如說是心理咨詢師需要患者聽取自己的意見,處於輔助從屬的地位。

雖然我屬於臨陣磨槍,但是這種程度的常識我也具備,今天的來訪者一個星期以前曾和她母親一起來過這家診所。上次她穿了一件花連衣裙,今天也許是剛從學校出來,她穿著一件運動上裝和一條格子裙子。

冰見子醫生為什麽選擇這樣一位女高中生,讓我進行第一次的心理治療呢?我沒有直接問她理由,但或許她認為年輕女性比較容易向我傾吐煩惱,或者說交談內容相對簡單,我比較好處理吧。

不管怎麽說,對我來說,我第一次的工作開始了。

然而和一個女高中生在一間密不透風的房間裏,一對一地面面相覷,我產生了一種說不清的奇妙感覺。

我努力調整自己的思緒,提醒自己她是來訪者,我是心理咨詢師,然後盡可能地用明快的聲音打著招呼:“下午好……”

“下午好。”女高中生口齒清晰地回答後微微鞠了一躬,把臉擡了起來。

病歷上寫著這個女孩今年十七歲,身高一米五五左右。她胖瘦均勻,運動上裝裏面系著一條深藍色的領帶,格子裙的裙長至膝上五六厘米處,穿著一雙松松垮垮的白色長筒學生襪。

她的頭發染成了淺栗色,從披肩的長發中可以看出,是出了學校以後把辮子散開的。

她略圓的臉盤上殘留著一部分天真無邪,粘著假睫毛的黑眼圈好像洋娃娃一樣圓圓地睜著。

僅從她開朗的外表來看,不會覺得這位姑娘心裏有什麽特別的煩惱。

說實話,我對十七八歲的女高中生一點也不了解。事實上我只有一個弟弟,可以說和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無緣。

所以眼前這位叫片山夏美的女孩心裏在想什麽,我怎麽能知道?不過沒準兒這倒是件好事。

因為現在這種新型的心理治療重點在於,讓來訪者依靠自身的力量解決苦惱,在其成長的過程中,心理咨詢師只要默默地在旁守護,必要的時候施以援手就可以了。

這就是美國心理學家羅傑斯提倡的“只要把人放在適當的環境下,人們一定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成長”的理論。“來訪者中心療法”就是在這種理論基礎上誕生的。

根據這種理論,我只要積極地參與到她的個人煩惱當中去就可以了,並不需要給她指導。在她打開心扉、說出各種煩惱的時候,默默地守護著她擺脫煩惱、重新站起來就萬事大吉了。

在這點上,冰見子醫生也是這樣指導我的,如此一來,我現在應該做的就是使她放松下來,並使她一點點進入到想要自我傾訴的情緒中去。

所以我若無其事地說道:“可以的話,你在這兒躺下,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好嗎?”

女高中生聽到我的話,向床上看了看,一言不發。

的確,忽然被要求躺在床上,對年輕的女孩子來說,感到困惑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時我用床頭上的搖把,把床頭搖起來一些,又在床尾放上了一條毛巾被。

“你隨便找一個舒服的姿勢,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女高中生似乎總算接受了我的建議,把書包放在床上,慢慢騰騰地躺到了床上。

為了表示不看對方,我把房子裏的燈光調暗了一些,開口說道:“你在這兒說的話,我當然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就把我當作一塊聽人說話的木頭,對著說話就行了。”

這是昨天晚上我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台詞,女高中生聽到這句話,好像偷偷地笑了一下。

現在,女高中生躺在我的眼前。

我坐在她旁邊,由於床頭微微向上搖起來了,所以她的臉離我很近。

她的臉一開始就稍稍側向與我相反的方向,我只能看見她的側臉和淺栗色頭發之間露出的白色耳朵,以及略微隆起的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