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死亡(第6/11頁)

比如,東樓202病房一位叫森下的四十歲女患者,從十二月中旬開始,由於多發性痙攣緊急住院,使用了抗癲癇藥和鎮靜劑等以後,病情已經得到控制。但是除夕晚上又開始發作,所以被移到了監護室,並需要把燈光調暗,保持絕對的安靜。即使這樣,還有一些不安定因素,特別是清理排泄物和給患者換衣服等刺激,都有可能再度引發痙攣,所以必須小心慎重。尤其是這種病一旦發作,就會連續不停,有時甚至能夠導致死亡,為了防止復發,必須極為小心謹慎地進行護理。

還有一個就是東樓203病房叫北村的十八歲女患者,她身高一米五八,體重卻只有二十七公斤,患的是所謂的拒食症。從住院開始就以“我很胖”為由,拒絕進食,因為危及到了生命,所以只好從年底開始綁住她的四肢,強行進行點滴。但是只要稍不留意,她就會活動身體,把點滴管拔出來,或者隨便將送來的飯菜扔掉。特別是由於她母親的參與,她曾服用過一些藥店賣的精神安定劑等,為了讓她停止服用這些藥物,養成把醫院的飯菜吃完的習慣,必須予以監督。

再就是西樓204病房叫江口的二十歲女患者,她有割腕癖,已經割過四次手腕。但是她每次只能割到靜脈,因為一見到血,她立即就會暈過去,所以沒出什麽大事,可不知她何時會再次割腕。醫院裏當然禁止帶入刀子之類的物品,但是不能保證她不會用玻璃碎片或朋友帶進來的小刀等進行割腕。在注射和藥物的作用下,現在患者的情況雖然比較穩定,但是對這個患者也要進行嚴密的監視。

以上是我發現需要注意的患者,另外,有些患者雖然看起來狀態不錯,但也不能保證他們不出現一些突發性的異常舉動。

我把這些都記入病歷,然後向接班護士轉達,但還是擔心,這樣是否就萬無一失了。因為元旦假期很長,缺少人手,所以絕不能小心大意。

三號早晨,八點鐘我曾經睜過一次眼,去了趟廁所,接著又睡過去了,真正睡醒時已超過了中午十二點。

我平時七點鐘起床,今天顯然起得很晚,但是昨天晚上,我和一同值班的倉田一起在品川附近喝酒喝到深夜兩點,所以自然起不來了。再說回家也就是靜岡,所以也不用著急。

我先去泡了澡,然後吃了冰箱裏剩的三明治和奶酪,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房間,三點鐘開車啟程。

據電視報道,三號是返城高峰,果不其然,回城的路很塞,但是出城的路卻空得不能再空。看來沒準兒兩個小時我就能到家。我一邊哼著和冰見子醫生在卡拉OK時唱的那首《親愛的艾麗》,一邊輕快地開著車。

車外晴空萬裏,四點鐘我開過了禦殿場,看到了右邊被夕陽染紅的富士山。

不愧是名山富士,我覺得世界上不會有比它更加美麗的山峰了。每次看到富士山,我都會為自己出生於靜岡縣感到自豪。沒有比我的家鄉更加風光明媚、溫暖宜人的地方了。

“要不然德川家康怎麽會選擇這個地方隱居。”

這是我編出來用於自誇的口頭禪,每次我只要一說,全國各地不論在哪兒出生的人,都會“唉”一句,毫不猶豫地接受我的說法。

可能出於溫暖宜人、適合居住的原因,靜岡縣人常被人說過於文靜老實。從好的方面理解,是穩健謙和;從壞的方面理解,就是老好人,有些呆傻。

其實我也有這種特點。“你不能再精明一點兒?”以前我曾被涼子這樣責備過。涼子的確非常能幹,她是山梨人,正像人們所說的甲州人一樣,精明強幹、追名逐利,永遠一副積極進取的樣子。

但是,這種地方差別究竟從何而來?說不定是由地方的貧富差別造成的,總之,從向陽一面仰望富士山和從背陽一面仰視富士山的人,個性當然不一樣了。

“是不是?富士山。”

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輕快地踩著油門,眼前一片夕陽西下的富士山的景色。我到家時是下午六點,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家裏的燈光溫暖地迎接著我。

“怎麽這麽晚,你幹什麽來著?”母親跟我發了句牢騷,“我馬上預備晚飯。”說著就動起手來。

我家裏除了父母,還有一個弟弟,另外有一只叫“蝴蝶”的狗,這家夥朝著我就撲了過來。雖然一年只能見上幾次,但是它和我非常友好,從手、胸到臉,一路舔了過來。

和狗玩了一會兒,然後用手機和朋友聊上一陣,晚飯就好了,全家圍著桌子坐好,母親先給父親和我倒了一些酒。

“恭賀新年。”

為了我,家裏特意把拜年推遲了三天,我們喝起屠蘇酒來。我父親是一個剛直不阿的公務員,所以人很沒意思,可能正是拜此所賜,我們家庭才和諧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