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夜的謊言(第6/7頁)

歐陽綺毫不留情地說:“南喬,我看是周然暗中使壞吧?我聽溫笛說,那些投資人要麽拒而不見,要麽是看了你們的資料,說商業前景不明,暫時持觀望態度。我就不信這麽多投資人,一個識貨的也沒得。還有,這兩個人怎麽知道即刻裏面真正的頭兒是你,巴巴地非要和你談不可?”

南喬搖了搖頭,她腦子裏沒有這麽多岔道來思考陰謀詭計,險惡人心。但她很清楚,假如周然寧可不要那一千二百萬,也要讓即刻飛行死,那麽她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心。但只要有一線的希望能融到資,她就必須試一試。

歐陽綺仔細端詳了下南喬的臉:“你爸給你的那巴掌,傷好了?”

元旦那天,南喬在常劍雄的勸導下回了趟家。結果連飯也沒吃,就被南宏宙給一耳光扇了出去。原因自然是南喬悔婚,然而父女間更深層次的不和,卻是因為即刻飛行。

南宏宙身份特殊,年紀大了人也比較固執,堅決反對南喬走飛行器商業化的路子。當時就放出了狠話:如果南喬的兩個兄姐南勤、南思,以及常劍雄,敢給南喬一分錢,以後就別說認得他南宏宙這個人。

南喬也是個有傲骨的倔氣女人,一聲也沒懇求,轉身出了家門。

南喬說:“早好了。”

歐陽綺吃吃地笑:“多虧了那個常劍雄每個星期來視察吧?我瞅他對你有意思得很。”

南喬說:“你能不能正經點?”

歐陽綺看到她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就想笑,挽起她的手說:“來,給你普及一下酒吧點酒和玩骰子的常識,免得你到時候去了,連手和腳都不知道放哪裏。”

南喬是十一點鐘出發的。她揣著卡片,叫了輛出租。三裏屯那邊工體恰好有場國安的球賽,人山車海的,到處可以見到臉上印著國旗,頭上紮著帶子的狂熱球迷。這種場面,看著都讓人有點血熱。

司機是個新上崗的,費勁地擠了進去,然而始終找不到Lucid Dream,那地兒低調得要命,外面半塊牌子也沒有。南喬在車裏被轉得頭暈,讓司機在大樓後面停了下來。

憑感覺吧。

南喬從一個亮著燈的門穿進去,才發現是個底層車庫,巨大得像個迷宮。昏暗的燈光下,依稀能看出是些瑪莎拉蒂邁巴赫之類的豪車。南喬對酒沒什麽研究,對車這類機械產品,卻有天生的分辨力。

南喬想起歐陽綺說Lucid Dream裏面一瓶酒能賣出天價,直接給進去的人劃出了門檻。那麽應該就是這裏沒差了。這個車庫進出都是電子控制,空無一人。她聽見裏頭深處有些響動,心想著得找個人問問怎麽走,便循聲走了進去。

越走越是光線微弱,也不知走向了哪裏。只是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分明是拳腳落在肉身上,又悶又重。每打一下,就傳來一陣痛苦的哼哼聲。

南喬當然不想惹禍上身,然而想退後才發現整個人都已經暴露出來了。

幾百米之外,磚坯墻上粗糙地抹著水泥,墻角一根兩頭發黑的白熾燈管,照出墻面陰冷的鉛灰色。

兩三個穿黑衣服戴墨鏡的男子在毆打地上的男人,那男人雙手被反綁,光著雙腳,嘴裏被塞著襪子樣的東西,不停地躲閃掙紮。旁邊還蹲著個衣著時尚暴露的女人,看樣子和被打的男人是一夥的,也沒敢求饒,埋著頭嚶嚶嚶小聲抽泣。

車庫中散發著特有的機械味和汽油味,冷冰冰的。南喬淡然地站在兩溜車之間的空地,看向對面的一個穿黑西裝白襯衣的男人。

男人靠著一輛寶馬的車頭,水晶白的外漆,襯得他那一身衣服極黑,修身、幹凈利落。

他低頭點了支煙,不是打火機,用的是一根長柄火柴。火焰“哧”地在他雙手之間騰起,照得那一雙手近乎暖色的通透,和這車庫的冰冷陰暗有一瞬間的尖銳對峙。

借著這短暫的火光,南喬看到了這男人漆黑淩厲的眉毛,冷淡到有點透明的眼睛——她直覺想到那才不應該是眼睛,而是某種毫無溫度的無機物才對。

男人甩滅了火柴,冷著眉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灰白色的煙氣,問道:“還賣麽?”

一個打手拽出被打男人嘴裏的襪子,又一刀割了手上的繩子。那男的鼻青臉腫的,得了喘氣兒,再顧不得其他,顫抖著聲音大聲哀求:“時哥!時哥!饒了我!”

男人操起擱在寶馬車頭上的兩個玻璃瓶子就狠狠砸在地上,“砰”的尖銳碎裂聲在車庫裏回響,白色的小藥丸滾落得到處都是。

“我他媽問你!還賣——不——賣!”

地上那男的慌了,這才反應過來回答得不到點子上,連連擺手道:“不不不不不賣了!再也不在時哥的店裏面賣了!”

那女的看見那藥丸子散得到處都是,慌忙爬到地上四處去摟,長頭發拖在地上也管不著了。那男的也跟著去撿,被男人一把揪住呲短的頭發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