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狠心(第3/7頁)

是的,她早就知道了。可是這種事,從別人嘴裏聽來,和從他嘴裏親口說出來,能是一樣的嗎?

她寧可他騙她,可是現在,他句句都是真,句句都是刀子。

“所以我就是你投資中無聊來消遣一下的。現在安寧不高興了,你就打算收手了。”

“你真聰明。”時樾冷淡地說,他望著無邊的清澈湖水,緊閉著嘴唇,陽光照在他眼眸裏,又淺又透明。

“兩千萬,陪我玩一場——”南喬忽然淡淡笑了笑,“時樾,你真豪氣。”

她緩步走近時樾,手指抵上他胸前的口紅印子,道:“我還是得謝謝你,沒你那兩千萬,我即刻飛行也走不到今天。沒你在長安街跑一次,我的Phoenix,也賣不掉那麽多。”

她為他擦掉了那些淩亂的紅色,卻看到他白襯衣的裏側也沾了不少。

“抱歉,弄臟了。”南喬茫茫然道。

時樾心頭猛然一縮。

朝日烘暖,方才按在他胸口的手指卻是冰涼。

他忍住了。伸手扣上襯衣的紐扣,冷淡道:“本來就是臟的。”

“好。”南喬簡略道。

她抽身,頭也不回地走下了露台。

在房中換衣服時,她又看到了肩上那幾道紅痕。

口紅印上去的可以擦掉。

那麽用牙齒的呢?是透過了肌膚,刻在了骨頭上。

她記得歐陽綺說過,感情常是不對等的。你付出的真心越多,被傷害就越深。對周然,她並沒有什麽痛徹心扉的體會。

但這時候她忽然懂了。

南喬拿衣服把那幾處遮好了,拖著行李箱出門,看到玄關處時,忽然一股毫無預兆的劇痛從胃部上方兇狠而來,一直透過胸腔蔓延到兩邊的鎖骨。

她彎下腰,屏息片刻,才又直起身來,面無表情地出門。

時樾靠在露台的水泥柱上,遠遠地看著那個白衣黑發的女人跟著常劍雄上了車。車輪揚起一蓬塵土,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切都空了。

空空如也。

他低低苦笑,摁下煙頭。大理石盅裏已經有了塔狀的一摞。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電話響了,Wings的站長郝傑——

“事兒都妥了,出去玩玩唄?”

“跳傘?”

“不不不,今天來不及了。”郝傑在電話裏笑道,“飆個車吧,好久沒飆過了。”

“金港?”

郝傑豪爽地笑起來:“金港那越野車道哪夠你玩的啊?”他神秘地說,“哥們剛在八達嶺那邊找了條靠譜的山道,11.2公裏,咋樣?要不要試試?拉上郤浩吧。”

時樾深吸了口氣,在奪目的陽光下閉上了眼睛。

“走。”

南喬坐在常劍雄的車裏,Q哥帶著器材,另外從山莊租了一輛皮卡。

常劍雄見南喬在副駕駛座上,一直靜靜地看著窗外,臉色蒼白又沉靜,心裏頭很不是滋味。

他也沒料到時樾這麽無情,說斷就斷了。

可他時樾到底是個什麽妖孽,這才不過幾天?竟讓南喬和上次與周然分手時有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上一回南喬僅僅是怒。

但他感覺得出來,這一回,她這次是真的傷了。

常劍雄嫉妒。

他嫉妒時樾。

但無論如何,時樾走了,把南喬留給了她。而且從南喬的反應來看,時樾仍然沒有提及任何那篇論文的事情。

時樾心裏究竟怎麽想的,他真的不知道。

常劍雄放緩了車速,喚道:“南喬。”

南喬低低地應了一聲。

常劍雄緩慢而委婉地說:“我知道你現在肯定還不能接受我,但這麽多年,我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變過。”

南喬滯然地從窗外收回目光,看著前面。過了好一會,她說:“常劍雄,不要在我身上耽誤時間。”

常劍雄心裏頭一震,鍥而不舍道:“我的時間都是你的。無論你怎麽樣,我都在你身邊。”

南喬靜靜道:“我是我,你是你。我不屬於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屬於我。”

常劍雄嘆了口氣,道:“南喬,我究竟應該怎麽做,你才會接受我?”

南喬忽然淡淡笑了起來。

有些人什麽都不用做。她看一眼,就會心生喜悅。

感情如此唯心的東西,他問她,她又怎麽知道?

南喬低頭,突然發現小指上還戴著時樾送的指環。她試圖捋下來,那指環卻像是長了根一樣。她又試了兩下,放棄了。

“無賴。”她低低地說。

八達嶺區域的一座無名山峰下,郝傑、郤浩、時樾,還有另一個Wings裏面經常一塊兒玩的哥們兒叫老柴的,四個人聚齊了。

郝傑是標準的高富帥,鉆石王老五,開了輛保時捷過來。郤浩開著他新買的小鋼炮,老柴則是一輛抗造的美國肌肉車。

唯獨時樾,開的還是他那輛輝騰。

郝傑上去,拍了拍時樾的車頭,歪著眉道:“窮啊,還是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