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3/4頁)

“什麽粉紅色?”

“手機的顏色。”

“我以為女孩子都喜歡粉色。”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你只有十七歲。”

“你多大?”

“二十五。是不是太老了?”

“不老不老,一點也不老。謝謝哦,我好喜歡的!”我甜蜜蜜地叫他,歡歡喜喜地收線。

第二天是個大好的晴天。課程已經結束了,大家都在備考,我也不例外,七點一到就起床,泡杯濃茶就去圖書館。筆直的長窗,溫暖的陽光,我攤開書本,復習課本和筆記,忙得不亦樂乎。

到了中午,我走出圖書館吃飯,手機響了,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我,瀝川。”

“瀝川?你出院了?”

“總算出來了。這醫生是我父親的老朋友,快整死我了。”他說,“今天下午,你能幫我個忙嗎?”

“幫什麽忙,說吧。”

“我有個朋友今天開畫廊,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去沒問題,只是我不懂繪畫,站在那裏會不會顯得很白癡?”

“不不不,是這樣。我也不想去,但和他關系不錯,推不掉。畫廊四點鐘開張,新聞界的人也會來。他要我準時去捧場,七點鐘有酒會,他希望我參加酒會。”

“也就是說,咱們要在那裏待至少四個小時。”

“如果你來幫忙,我就不用待四個小時了。”

“是嗎?怎麽個幫法?”

“咱們四點鐘去,一個小時之後,你說你頭昏,咱們就出來了。”

“頭昏?是不是太假了?”

“假不假就看你演得像不像了。”

“沒問題,瀝川。畫展有著裝要求嗎?夜禮服之類。”

“有,要正式晚裝。”

“那好,演戲的事兒我幹,道具的錢你出。”

“吃飯了嗎?”

“沒有。”

“等著我,我來接你。先吃飯,然後去買衣服。”

“我在校門口等你吧,正好要去校門口寄信呢。”

二十分鐘後,瀝川開車來接我。他身著一套純黑的西裝,黑色襯衣,紫色領帶,顯得身段修長,優雅得體,再配上他那張迷人的臉,簡直無懈可擊的完美。我想,這樣一個人,只有一條腿,又剛從醫院出來,都不能打動那個畫家,讓他在畫廊裏少待一會兒。我肩上的擔子實在很重。

瀝川問我想不想去吃雲南菜,我說,我願意陪他吃壽司。他帶我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他愛吃生魚片,我愛吃照燒雞塊。我問他忙不,他說忙的事情都在醫院做完了,還提前交了工。之後我們去了一家服裝店,名字不知是法文還是意大利文。瀝川坐在一旁看雜志,我去試晚裝,試了七八件都大了。

我問瀝川:“怎麽辦?”

瀝川作勢要帶我走,女老板說,“這位小姐的身材實在太小,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可以帶你們去二樓‘青少部’看看。”

瀝川眉頭一挑,說:“您怎麽不早說呢,她就是青少年。”

昏倒。

女老板給我選了一件純黑的連衣裙,有一圈紫色的蕾絲,露出半胸。我穿上一試,合身不說,竟還顯出幾分性感。這是什麽時代,連少女服裝都做成這樣。瀝川半笑不笑地看著我,做了個OK的手勢,女老板趁勢給我配好紋胸、手袋、鞋子。末了,瀝川拿出信用卡,對我說:“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麽嗎?”

我說:“什麽?”

“你做決定特別快。換上別的女人,挑一下午也挑不好一件衣服。”

“你是不是給別的女人挑過衣服?”趁女老板去劃卡,我小聲說。

“我看上去很像處男嗎?”

我在車上畫好妝,自己在鏡子裏欣賞自己。汽車駛入一個窄巷,瀝川在抄近路。出了道口,眼前一亮,出現一座豪華的大樓。我們在大門下車,他把鑰匙交給保安,保安替他將汽車開入車庫。

“你朋友的畫是什麽風格?”又不是奧斯卡頒獎大會,怎麽我覺得有些緊張。

“哦,他是Pomo。”見我不解,他又說:“Postmodern,後現代風格。”

我對前現代都一無所知,又何況後現代乎。

“你什麽也不用說。”他安慰我,“只管假裝看畫,無聊了就吃牛肉幹。”

上車前,他給我買了一袋牛肉幹——我最喜歡的零食,塞在新買的手袋裏。一路上瀝川都說我還是小女孩子,因為我喜歡一切閃閃發光的東西。那只手袋上飾有不少光片,挎在手中,果然亮晶晶的。

“這不合適吧。”我說。

“怕什麽,這是後現代畫廊。”他拄著手杖,專心走路。我則把頭擡得筆直,跟在他身邊。

畫廊的門口已站著一排人。其中一個長發披肩的青年快步迎過來:“瀝川!”

“沒遲到吧。”瀝川上去和他握手,介紹我:“這位是謝小秋小姐,大學生。這位是江橫溪先生,知名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