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第3/5頁)

“嗯……Mia真懶,一定是小秋喂你吃太多了,怎麽才翻這麽幾個呢?”他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數落她。

“你要喝點什麽嗎?”我趁機問。

“水就可以了。謝謝。”

超級郁悶中,貌似瀝川此番前來目的明確。只想看望Mia,只想和Mia說話。旁邊明明站著我這麽個大活人,柳葉眉、杏仁眼、長發垂肩、貌似天仙,他卻好像根本沒看見。

拿了水給他,我說:“大建築師,看看我的房子布置得怎麽樣?”

其實我的家具很簡陋,值錢的大約就是瀝川坐的那個沙發了。真皮的,綠的,有點硬,又有點高,是瀝川喜歡的那種。

他站起來,走到門邊,從一個角度看過去,點頭:“嗯,不錯。我猜猜看,是Bohemian(波西米亞),對嗎?”瀝川還有一個習慣。他很少挑我的錯,除非我讓他挑。比如我的翻譯,每次交給他,他就收著,很少有改動,也從不打回來。比如,我以前和他說英語,不少單詞發音發得不對,他也不更正。倒是我在別的場合說了,被師哥們披頭蓋臉地一頓罵這才醒悟過來。記得有一次,有個單詞的重音發錯了,他也只在私下裏悄悄地和我說:“這個詞的重音應當在第二個音節。不過沒關系,你這樣念,我也聽得懂。”——這是他最嚴厲的批評。所以跟他在一起說話,其實比較自在。

“你看得出?”

“我是搞這個的。”

“你不是做建築設計的嗎?”

“我也做室內設計,做得不多,也沒有我哥有名。”

“給點建議好嗎,我想擺得好看點。”

“真的要聽嗎?”

“是啊!”

“沙發轉九十度,往這邊靠。這張桌子,往右邊移,靠墻。花瓶擺在桌子上。這個落地燈,可以放在這裏。書架裏有這麽多書,單人沙發應當放在書架邊上,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坐著拿書看了,不是方便些嗎?還有,天花板的四個燈籠,隔著太遠了,彼此沒有照應。不如兩個一組,光線集中,也不淩亂。”

我用皮筋把頭發一紮,對他說:“你到臥室裏坐,陪著Mia,我來搬家具。”

他嚇了一跳:“你,現在就要搬嗎?”

我點頭:“是呀。”

“為什麽這麽急?”

“不急。反正你也不跟我說話,再說,也沒多少家具。”我愣愣地看著他,挖苦的意思就在臉上。

他明白我的話,有點不好意思了:“你搬吧,我來幫你。”

“不要你幫。”低個身子都要昏倒的人,我還敢讓他搬東西。

不過,沒人幫搬東西真是慢呢。門外倒是有很多民工大叔坐在街邊等活兒。我不好意思去請人家。免得瀝川以為我嫌棄他身體不好。咬咬牙,拖沙發、移桌子、挪電線、掛燈籠,瀝川就坐在椅子上,終於不看Mia了,很緊張地看我。

“小秋,能關掉電閘嗎?”

“要關嗎?”

“關掉比較安全。”

“關掉了屋子會很黑。”

“現在是白天。”

“這裏是一樓。”

不關。就是不關。就讓電電死我吧,看你王瀝川還看不看我一眼!

“為什麽要住一樓呢?”他忽然又說,“你以前說你最不喜歡一樓,樓越高越好。”

“這樓又沒電梯,上下樓多不方便。”

“你又不是殘疾人。”

無語……我承認,我好萊塢影片看多了,老是做夢有一天瀝川會捧著一團鮮花來敲我的門,然後當著我的面跪下來,滿懷深情地對我說:“謝小秋,你願意嫁給我嗎?”我當然不能讓他拄著手杖爬幾層樓,爬得快要昏倒了再來下跪。

我一個人在客廳裏上串下跳地折騰了近兩個小時,終於按照他的意思將房間重新擺放了一遍。然後,坐下來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唔,真不錯。果然是大師。隨便指導一下,客廳現在看上來疏密有致,色彩合諧,完全改觀了。

“哎,瀝川,這是什麽風格,很東方呢。不像是波西米亞!”

“波西米亞有很多種,有Dandy,有 Nouveau, 有Gyspsy, 有Beat,你這種就是Zen 。把你床邊的那幾串珠子掛到燈籠上面,就更像了。”

那珠子正是那個叫“波西米亞”酒吧的紀念品。逢年過節發幾串給老顧客。我都攢了一大盒。我把珠子掛在燈籠上,珠子是陶瓷的,人從下面走,走快了,風一吹,滴滴作響。

他又指著墻角上的一個巨大的長頸花瓶,問我:“這花瓶挺好看,你沒什麽東西放進去嗎?”

花瓶是我一個朋友送的。半人多高,太大太深,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麽花放進去之後,還可以露出頭來,所以就一直這麽空著。

“沒有。”

“可以到外面去撿一點枯樹枝,把樹皮剝了,修理一下,擺起來很好看的。”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