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第3/6頁)

“我說我是你在海外的叔叔。你父母雙亡,所以我是你重要的長輩。何況,衛生間裏的半盒安全套還是蘇黎世的牌子。都過三年了,你也不扔了。”

“我留著當橡膠手套用。洗臟東西的時候,一只手指戴一只。”

他大笑,咣當一聲,打破了一個杯子。

“Oops!”

做完了客廳和廚房的清潔,屋子的幹凈程度已可以與五星級賓館媲美了。

中午太忙了,我沒來得及吃飯,等到覺得餓時,已經是四點鐘了。我跑到翻譯社對面那條街上,買了一份盒飯吃了。好菜都給人家挑完了,就剩下豬耳朵雞塊什麽的,我狼吞虎咽地吃了,到現在還燒心。

衛生間是屋子裏最幹凈的地方,因為我個人在這方面也比較挑剔。瀝川在裏面只清理不到十分鐘。他出來問我:“冰箱裏有菜嗎?我餓了,要做飯了。”

“沒菜。有方便面,各種牌子的。韓國味道的都有。”

他剛要接話,忽然聽見敲門聲。

我們一起打開門,是對門家的關奶奶。關奶奶六十多歲吧,和兒子孫女住在一起。我們鄰居關系挺好。她手裏提著一個大碗,看見瀝川,有點吃驚。

“關奶奶!”

“哎小秋,住院剛回來啊?”

“是啊。”

“聽說是胃出血,沒事了吧?”

“沒事了,謝謝您還惦記著。”

“胃不好得養著,別亂吃東西。你們年輕人就知道工作,不注意身體哪行啊。我給你熬了一碗肉粥,裏面有打碎了的青菜,你先吃幾天粥,等胃好些了再吃米飯。呃——這位是?”

我不知道應當怎麽介紹瀝川,就說:“嗯……這位大哥姓王,是我請的鐘點工。來幫我做清潔的。”

“哦哦,王同志,麻煩你啦。”

我們寒暄了幾句,我接過粥,謝過,回到屋裏,分了瀝川一碗,一下子就喝光了。

奶奶的粥真香啊。

瀝川看著我享受的樣子,苦笑著問:“你是不是老是蹭對面人家的飯吃?”

“嗯……給她孫女輔導過幾次英文,次數不多。遠遠比不上蹭飯的次數。”

吃完了,瀝川去洗碗,我傻傻地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無厘頭的綜藝節目,看得我直打呵欠。

我覺得,這麽些年後再見瀝川,我沒有激動、沒有興奮,已經木訥了。

“我幫你洗個澡吧。”瀝川說。

我被他帶進浴室,頃刻之間,裸裎相對。我看著他,嘆了一口氣,說:“浴缸裏很滑,你小心點。”

“那你扶著我。”

我用手輕輕地圈住了他,將頭貼在他的胸口上。他仍著戴著我送給他的那個辟邪,玉色更加潤澤。我將辟邪咬在口裏,鹹的。

瀝川仔細地替我洗頭發,洗了一遍又一遍,又替我洗耳朵背後。

“有多少天沒洗了?”他問我。

“不記得了。”我繼續打呵欠。

“累了?”

“嗯。”

“早點睡吧。”

我們來到臥室,被子沒疊,還是早上起來時的樣子。瀝川坐上去,很快就把我拉出來:“床上不幹凈。”

“不會吧,昨天還收拾了的。”

“上面有餅幹屑和土豆片。”

他去找床單。

“要不把被套和枕套也全換了吧。”我指給他地方。

真是公子哥兒,怎麽這麽難伺候啊。

他果然全部換了一套白白的床單,這下幹凈了。

我鉆到被子裏,瀝川緊緊地抱著我,吻我的臉。我呆滯地看著他,不為所動。

過了一會兒,我說:“瀝川,我要睡了。”

他溫柔地撫摸著我,輕輕地說:“小秋……你不會連這個也不會了吧?”

“不會了。跟著你這麽些年,我的智商變得跟果蠅一樣了。”

夜半,瀝川在我懷裏哭了,說:“對不起,小秋,我錯了。我耽誤你太多年了。”

翌日醒來,瀝川已經起床了。他去買了早飯。

他說他自己得過一會兒才能吃東西。他仍然要吃那個增強骨質的藥。

我八點半上班,他一直送我到單位的門口,然後,交給我一個小包,裏面有幾個盒子:“你的Lunch。”

我接過來,問:“冰箱裏沒有菜,你怎麽做的?”

“菜市很早就開門了,我出去買了菜,還問了隔壁的奶奶怎麽做那個粥。希望你喜歡。”

“謝謝哦。”

我去上班,瀝川回家,他說他要繼續做清潔。我有點想問他究竟會在這裏待多久,不過,瀝川一向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問也是白問,也就不問了。

中午瀝川打電話來問我:“Lunch吃了嗎?”

“吃了,早吃了。”

“你熱了沒?”

“沒熱,需要熱嗎?”

“怎麽不需要熱?你真是果蠅啊。”他在那邊生氣,把電話掛了。

中午吃飯我打開幾個飯盒,同事們都震驚了。兩菜一粥、一葷一素,還有水果沙拉和點心。我對瀝川的手藝實在有點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