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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半下班和同事們一起出來,瀝川就在門口等著我。

他和我的同事握手,介紹自己,半開玩笑:“您好,我是王瀝川,是謝小姐的鐘點工。負責清潔、做飯和接送。”

我窘到了。因為瀝川西裝革履、打扮光鮮,往那裏一站,大家都以為今天這裏有人要拍電影。

瀝川開車接我回家,晚飯已經擺到桌上了。三菜一湯,我仍然得喝稀飯。

“你看,這樣,生活是不是就有規律了?”

“是的。”我趕緊點頭。

吃完飯,他牽著我的手出去散步,說:“你的腿為什麽還是有點跛呢。”

我腿上的鋼板,過了一年才拆掉,醫生說愈合得不錯。我仍然喜歡體育,每天堅持騎車上下班。

“我不覺得啊。也沒人跟我說啊。”

“真的有一點兒,一丁點兒。”

“那就是殘疾了。”

“我帶你去瑞士動手術。”

“我哪兒也不去。”

回到屋裏,他拿著一個小籃子,上面盛著巧克力和一大包他做的餅幹,拉著我,去敲對面家的門。

他將碗還給關奶奶,遞給她那籃子禮物,又送了兩個紅包,鄭重地謝她,又說:“奶奶,我不在的時候,小秋多虧您照顧了。這是給您孫女的一點見面禮,請收下。”

“哎喲,您太客氣了。用不著兩個紅包,我其實只有一個孫女。”

“另一個紅包是給您的,不成敬意,買幾件衣服穿吧。”

奶奶歡天喜地收了,末了,還問:“王先生,你這一身打扮挺富貴的,你不是鐘點工吧?”

“我是的。”

“那你一個小時要多少錢啊?”

“我……義務的。”

奶奶終於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了,笑了,說:“小秋真有福氣啊。”

“不是她有福氣,是我有福氣。”瀝川微笑地更正。

我們攜手回屋,瀝川遞給我一張紙。

我一看,上面有十道數學題。

“給你十分鐘,能做完嗎?”

“幹嘛呀,數學我全忘光了。”

“你可是個舊市的高考冠軍呢。”

“好吧。”

他按表,我拿筆,五分鐘就做完了。瀝川溜了一眼答案,說:“智商沒問題,不知道哪裏出錯了。你怎麽就看著有點傻傻的呢。”

我拿遙控器,點開TV,繼續看電視。

瀝川抱著我,我就窩在他懷裏看言情劇,大把大把的流淚。晚上,我們早早上床,瀝川款款地待我,我們恢復了以往的甜蜜。

戲弄了一半,床底下忽然傳來細細簌簌的響動,瀝川對著天花板嘆氣:“小秋,這裏除了蟑螂,還有老鼠?”

“嗯,有兩只,估計是夫妻。我還拿餅幹喂過他們呢。奇怪,今天怎麽只聽見了一只的動靜呢?”

“糟糕。”瀝川趕緊用手蒙住我的眼睛。

“你抓了一只?殺了?”

“白天的時候……”某人不敢往下說了。

“瀝川你喪盡天良啊。床下的那只,一定在唱歌。”

“唱什麽歌呀?”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它唱它的,咱們繼續咱們的。”

第二天,瀝川仍舊送我去上班,仍舊交給我一大堆飯盒。這次,每個飯盒上都貼了紙條:

“我是肉粥一號,請熱一分鐘。”

“我是茄子二號,請熱四十五秒。”

“我是紅燒魚塊三號,請熱三十秒。”

“我是水果沙拉四號,生吃,不用熱了。”

女同事們羨煞了。說瀝川把翻譯社當幼兒園了。

下班瀝川來接時,她們都說:“小秋,你的家長來了。”

據我所知,瀝川從小就是被人伺候的,從來沒伺候過別人。當瀝川每天都這麽做時,我在想,這公子哥兒能堅持多久。

當過了一整年,他還是天天這麽做時,我就有了一種幸福感,很華麗的那種。

當然,我的幸福從不長久。我對瀝川這次回來,也沒什麽指望。

我就這麽毫無指望地和他親親熱熱地過了一年。感覺挺好。這一年,瀝川沒有工作,一張圖也沒畫。除了替我做飯、上下班接送、陪我散步、看電影之外,什麽也不做。

只是,在我狹小的公寓裏,瀝川行動不是很方便。

終於有一天,我對他說:“瀝川,咱們不住這裏了。咱們找個大一點的房子吧。”

他馬上拿起了筆,說:“找什麽?我給你畫一個。要啥樣子的,你說。”

“大一點的。”

“就這要求?”郁悶了。

“嗯。浴室裏多點安全設施。”

“還有別的要求嗎?”

“沒了。”

過了兩天,瀝川設計好了一個兩層樓的白房子,各種圖樣都手繪出來了,一樣一樣給我看。

“太精致了吧?”我皺眉,“哪家公司願意單獨替你做這個?”

“比如說,我自己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