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番外: 孩子(第6/9頁)

“那個……不是說……再等幾年嗎?”

“小秋,別太在意我的感覺,你自己的感覺也很重要啊。”

我怔怔地望著他,心咚咚直跳:“這麽說,瀝川,你同意IVF?”

“嗯。”他撫了撫我的肩,“我只是擔心你會受折磨。做IVF要去很多次診所,要做很多的檢查,還要吃很多的藥,不少藥有副作用,這些就也罷了,成功率又這麽低——我不想看見你失望。”

我咧嘴一笑,向他做了一個OK的姿勢:“沒關系的。這段時間我正好有空,老板說既然我不在昆明,會盡量少安排我一些活兒,剩下時間我就專心造人啦。”

見我這麽開心,他也笑了:“那我們去加州的西奈山吧,那裏有很好的診所。只是——醫生說,他擔心精子在運輸過程中會出問題。”

“咱這兒——蘇黎世——就沒有診所了?能不能就在這裏做呢?”

“他倒是向我推薦了一位辛格醫生,他的診所目前是瑞士IVF最高成功率的保持者。”

“那是多少?”

“39%。當然如果算上精子的活力,還要打很大的折扣。”

“嘿嘿!”我拍了拍他的臉,“不要緊,一次不行就兩次嘛,你有錢,我有身體,早晚會成功的。”

“……”

瀝川沒有告訴我更多。我在英特網上做了進一步的研究。數據顯示,IVF對夫婦的情緒和心理會有很大的沖擊。如果失敗,百分之六十的夫婦會出現情緒失控:憂郁、焦慮、憤怒、失眠、爭吵……百分之十三的女性會產生自殺念頭。且不說由此付出的職業、時間、經濟、情感和夫妻關系上的種種代價。

我拒絕想這麽多。在我謝小秋的幸福藍圖中始終有瀝川和我們的孩子。不然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家庭。這個觀點有點老舊,但我絕不放棄任何機會。

我想了想,對瀝川說:“那你有辛格醫生的電話嗎?”

他點點頭。

“我馬上和他約時間,盡快開始。”我說,“這事從頭到尾你都不要參加,我一個人可以承受失敗的壓力。如果加上一個你就扛不住了。”

“那怎麽行?這是咱倆的事兒。”他的臉硬了硬,“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診所的。”

“哎,你這麽忙,沒有那麽多時間陪我。IVF的周期很長的。”

“不長。一次大約三周的樣子。”

“那還不長嗎?你手頭上有多少個項目?都是有截止期的吧?這種事很讓人分心的。”

“沒事,我若不陪著你,萬一不順利,你會想不開的。”

這話又戳中了我,我一跳三尺高:“哈,又來了!我有這麽脆弱嗎?”

“你有。”

我不服氣,過去掐他的脖子,不讓他說話:“說定了,我一個人去。成不成的一定告訴你結果。”

“你去不了,沒我不行。”瀝川說,“這醫生的英文只怕你聽不懂。我已答應你做IVF了,你也要讓一步,讓我陪你去。”

“不。我一個人去。我會向你匯報進展。”

“小秋——”

“別再說了,瀝川,我意已決。祝賀你找到了一位意志堅強的妻子。”

翌日我獨自駕車去見辛格醫生。瀝川說得沒錯,辛格能說流利的英語,卻帶有濃重的德國口音。常人多半聽不懂,可是我不一樣啊。我是訓練有素的翻譯,交談片刻就掌握了他的發音方式。比如好多w的音你要理解成v,d要理解成th。F打頭的單詞要換成v,“fery good”就是“very good”了。簡單換算幾次,我們已能交談無礙。

詳細地詢問了我的健康狀況和病史之後,辛格醫生發給了我一套檢查LH荷爾蒙分泌的試條,讓我測算自己的排卵期。我同時開始吃避孕藥,據他說是為了提高卵巢的反應性,以便月經準時來臨。

一切順利,月信初至,我去診所進行了抽血和超生波檢查。醫生對我的健康十分滿意。我的子宮也沒有任何問題。於是他們開始在我身上注射促排卵藥。這種注射需要一天三次,持續十天,由瀝川請護士在家中完成。此外還有相當頻繁的血液和B超檢查。

卵子在嚴密的監控中逐漸成熟。

時機一到,醫生給我注射了一種簡稱HCG的激素,告訴我三十六個小時之後開始進行穿刺取卵。名字聽起來嚇人,由於使用了麻醉,整個過程我基本上是睡過去的,沒有任何感覺。完成之後只是覺得小腹微微有些痛疼,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

由於好奇和信心十足,所有的檢查我都積極配合。IVF的過程果然繁瑣,有時一天要去幾趟,有時天天都要去。我讓瀝川仍舊去公司上班,不必次次陪我。有時檢查完畢,我會在停車場上見到等我的瀝川,但我拒絕他陪我見醫生和做各項檢查。辛格告訴我,瀝川對我的情況了如指掌,因為他一天至少打一次電話,詢問所有的細節和程序。穿刺那一天,他一直守在手術室的門外。見我衣冠楚楚地出來,笑而不語。後來的幾天他都顯得很輕松,大約是被我滿不在乎的精神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