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魂不散

我用力推開他,頭也不回的進庫房去了,管他怎麽折騰,我哪有那個力氣!再多的貨也有打包好的時候,我拿著折疊梯子出來查號。隨便溜了一眼,操曹不在,大概灰頭土臉的走了。而店長已經回來了,賣場又開始井然有序。其他幾個人時不時偷看我兩眼,我裝作不知道,拿著筆將缺的號記下來,然後去庫房出貨。店長跟著進來,說:“木夕,你要的提成我取出來了。”然後交給我一個信封。我拿出來點了點,四千九,不多不少。如果不急著要,應該就是五千六了。縱然這樣,還是歡天喜地的說:“謝謝店長!”厚厚的一疊錢捏在手裏的感覺就是好!我眉開眼笑,剛才發生的不快一掃而空。

我將錢放好,然後哼著小調出來掛衣服。我想大家一定覺得我這個人莫名其妙,剛才還是怒目金剛,現在又是笑面彌勒了。頭頂的掛鉤斜了,我搬過梯子“倏”的爬上去,扯了扯扶正。珠珠見了,站在下面笑說:“木夕,你倒跟猴子一樣!以後這爬上爬下的事就由你來做!”我揮著手得意洋洋的打了個OK的手勢。

站在上面伸了伸懶腰,眼睛一轉,透過玻璃門看見操曹遠遠的往這邊走過來,手上不知道拿的是報紙還是雜志。我怒!陰魂不散,怎麽又來了!嫌罵的不夠是不是?自動送上門來給人羞辱!“蹬蹬蹬”下了兩步,心煩意亂,幹脆直接從上面跳下來,“咚”的一聲巨響。所有人回過頭來看我,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店長首先說:“木夕,你急什麽!要下梯子不會好好下,看不摔死你!”我自知冒失,連忙說:“不小心踩空了,差點摔倒!”她才沒說什麽。樂樂在一旁說:“木夕,你小心點。我們上次有一同事就摔了,在醫院躺了整整兩個月。”我連連點頭受教,說:“下次一定小心,一定注意!”

將梯子往角落裏一放,人躲進庫房整貨。豎起耳朵注意外面的動靜,沒有聽到什麽叫囔聲。我愣愣的想,人家也許進的是別的專櫃,跟在他後面的不還有一女的嗎?或許陪女朋友上女裝部買衣服去了。這麽想了一下,大大方方的出來,手上抱了一大堆的衣服。手上的衣服擋住了視線,等我走近的時候,才發現操曹坐在供客人休息的軟墊上翻雜志。無意中瞟了一眼,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英文,上面不是結構式就是分子式,一大堆的物質名稱。我裝作沒看見,將衣服往墊子上一扔,拿過衣架開始掛衣服。他愛坐就坐,來者是客,我可管不著。

他像個守門神一樣在這裏坐著,我想店裏沒有人不好奇。店長大概也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不過沒說什麽,只讓我將新款襯衫套在V領毛衣裏,然後擺在陳列台上。操曹一見到我,立馬站起來,將雜志一扔,說:“續艾,我幫你拿著吧。”我用衣架敲他的手,冷著臉說:“你煩不煩!還不快走!”見他痛的吸了口氣,連連摸著右手,恨恨的想,活該被打!真是痛快!

過了一會兒,他猶不死心,死皮賴臉的跟在我後頭,我掛衣服他就幫忙遞衣架,我疊襯衫他就跑前跑後拿疊衣紙和疊衣板。珠珠和樂樂竟然還提醒他衣鉤掛在左手的墻壁上,就連店長也沒出聲。我真是要瘋了,大聲說:“操曹,你到底想幹什麽!”他支支吾吾的說:“沒想幹什麽,就想跟你說說話。”我冷笑:“現在不是說了嗎?還不快走!你狗呀,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他大概沒有見過像我這麽粗魯的人,一時半會兒呆在那裏說不出話來。我甩手走到前台,隔著老遠將手裏的垃圾準確的扔進去,就像投籃一樣。他還跟上來,懦懦的說:“續艾,你有些變了——,以前的事——真是對不起——”我最討厭別人說這三個字了,尤其是他!記得有一個人很狂妄的說過,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麽!我此刻也是這種心情!

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頭痛欲裂,冷冷的說:“你來這裏砸場子是不是?”他連連搖頭:“不是——,我就——”我毫不客氣的打斷他:“你不是來砸場子的,那就讓我們好好做生意!”他轉身看了看,大概發覺沒有一個顧客,於是愧疚的道歉:“對不起——,我沒想到給你帶來麻煩——”其實這種專賣店平時就沒什麽顧客。我煩死了,吼道:“你能不能別再說那三個字了?我聽了就惡心!”他訕訕的住了口。我不再管他,三步並作兩步回庫房了。

大口大口喝水,然後一鼓作氣將架子上的衣服統統搬下來熨。居然聽到敲門聲,我驚異不已。這庫房又不是我的,大家進來的時候從來沒有敲過門,哪怕換衣服也是照進不誤。我沒作聲,蒸汽“撲撲撲”冒出來,大團大團的煙霧,眼前一片迷蒙。我覺得熱,脫了外套,卷起袖子扯著棉服的袖子來回熨。袖子中間濕漉漉的,經過高溫,折痕慢慢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