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力交瘁

我只好暫時安靜下來,擡頭問他:“你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他對著燈光仔細看我,半晌,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難得過一個生日,怎麽來這裏?”我轉開頭,說:“聽說這裏的花開的好,一直想來看看。”他顯然不相信,擡起我的臉,看著我的眼睛問:“出什麽事了?”我搖頭:“沒什麽。”他看著我頓了頓,半晌柔聲說:“連我也不能說嗎?”我勉強笑了下,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事,過幾天就好了。我剛才嚇著了。”他的臉在燈光下半明半暗,很久沒說話。

我移開他的手,慢慢蹭到旁邊的座位上坐好,笑說:“你看,不是沒事麽?照舊活蹦亂跳的。”他並沒有阻止,也沒說什麽,盯著我看了許久,才說:“坐好,別摔著。”嚇了我一跳,他那種表情,還以為他又要教訓我了。我伸手去揉腳,明顯感到腫起來了。他注意到,問:“傷到哪了?”彎腰查看。我推他:“你電話響。”他頓了頓才坐直身體,轉過身去接電話。沒聽見說什麽,他只不過點頭說:“好,我知道了。”便掛了。

我問:“你是不是還有事?那趕緊去吧。我沒什麽大礙。”他沒回答,只問:“傷到哪兒了?”提起我的褲腿,我只好給他看,說:“沒什麽,就扭了一下。”他揉了揉,說:“腫了,還能動嗎?”我動了一下,他點頭:“恩,還好,沒傷到骨頭。不去醫院的話,還是擦點藥酒,怕血氣不暢,留下後遺症。”我見他從車後座拿出緊急藥箱,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擦就好了。”他瞪我一眼,“你給我乖乖坐好。”我噤聲,不敢亂動,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動作不輕不重,恰倒好處。他問:“疼嗎?重不重?”我搖頭:“不疼。”過了一會兒又笑嘻嘻的說:“有一點兒。還是我自己來吧。”要縮回來,他輕斥道:“別躲。”我嘟著嘴唇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他根本不予理會,動作熟練來回揉著。我斜靠在車窗上,撐著下巴說:“周處,沒想到你還是個跌打醫生,不如開家醫館得了。”他沒好氣的說:“我就是跌打醫生,也只有你一個病人。”我吐著舌頭說:“怪不得開不成,原來早倒了。”

我說:“好了,都紅了,不疼了。”他說:“再揉一會兒,等淤血散了,就好的快。”我放下褲腳,貼在窗上往外看,道路漸漸熱鬧,燈光閃爍,人流如織,一片喧囂繁華。他靠過來,問:“看什麽呢?這麽出神?”我暗暗嘆口氣,說:“其實夜晚也是很漂亮的。”燈光同樣給人溫暖,在漆黑無人,惶恐不安的夜裏。他看著我說:“夕,今天是你生日。”我點頭,“恩,你能抽空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他欲言又止,大概是在擔心我。我說:“你很忙吧?電話又響了。”他將我的頭發撥到肩後,好一會兒才說:“沒事,先送你回去。”竟然將手機關機了。

我說:“這樣不行哦,人家一定在等著你。”他拍掉我身上粘上的臟東西,頭也不擡,說:“乖,別動。”我靠在他肩上,眯著眼說:“周處,我真沒事,就心情有點不好。你忙你的去吧,人家催的這麽急,一定有要緊事。”他拍著我的肩膀柔聲說:“再重要也比不上我的夕。”因為他這句話,壓抑了一整天的眼淚忽地落下來,我抖動肩膀,哽咽說:“周處——,我想爸爸媽媽,還有林彬——”他扳過我的臉,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很久才艱難的發出聲音:“不哭——”我繼續流著眼淚說:“周處,就你對我最好了,其他人都不把我當回事。他——們都欺負我——”

他攬過我的頭,眼睛看著前方,一直沒說話。我見他喉結一直上下滑動,心裏一定比我還難受。我仰起臉,打著嗝說:“胡亂哭了一頓,現在好很多。”他忽然伏低頭,親吻著我濡濕的眼角,舌頭貼在那麽敏感的地方來回舔吮,有一陣酥麻,我不由得有些僵硬,似乎感覺到他顫抖了下。我不由得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看著他沒有說話。他轉過頭去,似乎不敢看我,隨即道歉:“夕,真是抱歉——”我不想他尷尬,笑說:“沒關系,今天我生日,就當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好了。”他沒說話,車子卻在路邊上停下來。

他按下隔音板,問:“怎麽了?”司機說:“周哥,阿平打電話過來問你在不在車上。”顯然找他是找的十萬火急,連司機也迫不得已插手。他躊躇著一直沒說話,司機也不敢多話。我推開車門,說:“已經到市內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好了。”他攔住我,“讓司機送你回去,你腳受傷了。再說女孩子,尤其長的這麽漂亮,晚上坐出租車回去,不安全。”還對我笑了一笑。我驚愕的問:“那你呢?”他該不會打算坐出租車吧?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坐出租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