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顧一切

我結結巴巴的喊他:“令韋——”猶自反應不過來,震驚不已。我從未想過他會這麽做!我是不是聽錯了,或者誤解了他的意思?大白天的是不是在做夢?整個人瞬間迷糊不確定起來,傻傻的呆望著他。他對我一笑,啄了啄我的唇,蠱惑般在耳邊低喃:“艾,我們回家。”我就這樣懵懵懂懂被他帶出了醫院,像在雲裏霧裏,縹縹緲緲,半天理不清思緒。

直到他發動車子,車身輕輕一震,將我驚醒過來。我皺眉看著他,大喊:“宋令韋,你到底想幹什麽!”他轉頭看了我一眼,表情認真的說:“乖,別亂動,我在開車。”說完,眼睛盯著前方,神情像在開重大的會議,一絲不苟。我氣急,撲上去搖著他的肩喊:“你帶我去哪裏?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他怎麽能這樣一聲不響的就把我帶走?太霸道了!他嘴角逸出一絲笑意,穩住方向盤,仍然一本正經的說:“艾,你再這樣,我們倆可要做一對同命鴛鴦。”

我注意到車子大走“之”字道,悻悻的松了手,瞪著他說:“送我回去。”他挑了挑眉,沒說話。我還要發火,他“噓——”了聲,趁紅燈的時候,傾過身來檢查安全帶,趁機親了親我的臉說:“乖乖坐好,這條路可是多事故地段,有什麽話回去再說。”我低嘆一聲,伏在窗前,看著外面熱鬧的街景,川流不息的人群,全在眼前一閃而過。六月裏明晃晃,熱辣辣的陽光照在臉上,有些刺眼,我閉上眼,沒再說話,額角一片虛汗。

我看著眼前高聳入雲的建築物,不肯下車。他疑問的“恩?”了一聲,傾過身子,看著我問:“怎麽了?”我低著頭還是沒說話。他拉著我的手,越攥越緊,低低的問了一句:“艾,你不願意?”目光炯炯的看著我,有驚疑有害怕,還有不可置信。我當然願意,可是——我擡頭看他,微微搖頭,有些悲傷說:“令韋,你這樣,可曾想過後果?”如果只是一時沖動,我也會。可是一旦冷靜下來,連想都覺得害怕。以後要如何面對宋家,連家,還有連心,以及無數的人和事?宋家絕對不容許他做出這樣的事。想到連心,我黯然。

他摸著我的臉說:“這些事,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他要怎麽處理?去連家負荊請罪?我搖頭,仍然在抗拒:“不,令韋,我不要你這樣。”代價太大,不是我和他所能承受的。他淡淡的說:“別擔心,沒什麽不可能。只要下了決心,再大的難題總會解決的。”他真的要為我不惜和家裏一戰嗎?眾叛親離,父子反目成仇?這些都是我最不樂意見到的,不管怎麽樣,他到底姓宋。

我推開他,打開車門欲離去。他沒攔住我,平靜的說:“艾,我不強迫你。不過,恐怕來不及了,我已經和我爸說了這事。”我怔住了,回頭看他,極度不滿。他這不叫強迫叫什麽?箭在弦上,問都沒問我的意見,就已發出,這叫我如何置身事外,視而不見?他根本就是存心的先斬後奏,堵住自己的後路,還有,完全不容我退步!我瞪他,跨出的腳步再也邁不出去,半晌,只好忿忿的縮回來。做到這地步,他不知道下了多大的決心,我的心微微在顫抖。

他拉住我,嬉皮笑臉的說:“你想走也走不了,只好一起面對,誰叫咱們是同命鴛鴦。”我“呸”了一聲,有些生氣,掙開他,不予理會。我不想這樣,不想天下大亂,糟糕透頂!更重要的是,不想對不起所有人。可是,一切,根本不由我做主。半晌,還是忍不住,憂心忡忡的問:“那宋委員怎麽說?”他頓了下,說:“他沒說什麽,讓我考慮清楚,現在人在非洲。”那我們呢?等他回來宣判嗎?我可以想象宋委員壓抑憤怒的樣子,莫名的打了個寒噤。

他鄭重的說:“我已經考慮的夠清楚了。所以——”看著我的眼睛,發誓般說:“艾,我再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孤注一擲,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我心漲的又滿又痛,滿是因為他,痛也是因為他。他喃喃傾述:“艾,我沒辦法。我本以為我可以熬的住那種折磨,可是我每見你一次,痛苦就增加一倍。已經後悔過一次,滋味——,並不好受。”我鼻子一酸,我當然清楚那種滋味,何止是不好受。他舔去我眼角溢出來的淚水,祈求我:“艾,這次,我們不要再後悔,好不好?別怕,我領著你,我們一起。”

他後悔了,所以痛定思痛,準備披荊斬棘,選擇另外一條路。他可能跟我一樣,不知道路的盡頭是懸崖還是深淵,或者是一條奇跡般的康莊大道。可是不管怎麽樣,總要走過才會死心——而且,重要的是,他選了我,願意牽著我的手一起走!不然只有後悔一輩子,無論什麽時候想起來都傷心!我一開始的理智漸漸瓦解崩潰,深深嘆息,既然這樣,還有什麽好說的!我知道,一旦做了選擇,前面有無數的艱難險阻,腳下的路在雲霧裏藏著,什麽都看不見。可是兩個人既然想在一起,本就該並肩作戰,同甘共苦不是嗎!我們一起分擔寒潮、風雷、霹靂;一起共享霧靄、流嵐、虹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