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時宜臨時換了晚上的航班,周生辰把她送到飛機場。

他讓身邊人離開,兩個人站在安檢口,話倒是格外少。

“我想起第一次遇見你,”時宜看了眼安檢門內,“你拿著電腦和證件,其余什麽都沒有,可是卻被要求重新安檢。”

“是第一次,”他說,“我第一次被要求重新安檢。”

第一次嗎?她想起他看自己的第一眼。

是因為自己太過露骨地盯著他。

他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她知道差不多要走了,用食指勾住他的手,輕輕搭住:“我走了。”

她舍不得他,可還是要很懂事地離開。

周生辰嗯了聲,看了看她,忽然說:“口渴嗎?”

“有一點兒。”她舔了下嘴唇,有些微微發幹。

剛才來的路途中,只顧得和他說話,忘記了喝水。

她想說沒關系,過了安檢隨便買些就可以。可沒等開口,周生辰已經示意她稍等,轉身去買了瓶水來,擰開遞給她。時宜有些意外,喝了兩口又覺得浪費:“其實我可以進去買的,這樣喝兩口又不能帶進去,浪費了。”

“沒關系,我帶走路上喝。”

兩個人最後的對話,竟然是不要浪費半瓶礦泉水。

時宜後來登機了,想到剛才這件事,仍舊覺得好笑。

夜航很安靜。

她很快就有了困意,漸漸又回想起,那場剛才開始就結束的旖旎情事。她記得,他如何替她穿好衣服,問她,為什麽忽然這麽焦慮?聰明如此的人,輕易就看出她的反常,她想要匆匆落實關系,害怕有任何變故的焦慮和恐慌。

她沒有回答他。

如果說“我怕再也見不到你”,會顯得太煽情,或是矯情。

或者又會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她想了會兒,聽到身邊兩個人在輕聲說著白日的槍戰,內容和周生辰的解釋相似。只不過落到兩個歐美人口中,又是另外的視角,無外乎那個大樓是華人市場,經常會被臨近的人舉報有“中國黑手黨”,什麽“福建幫”之類的。說的神乎其神,仿佛華人就是這個城市最不穩定的存在……

描述者不經求證,卻說的逼真。

她在低語的英文中,想起了周生辰和他的朋友梅行。在數百年家族文化熏陶後,那兩雙漆黑的眼睛,同樣是波瀾不驚。只不過梅行更像魏晉時的人,追求隨心隨行,而他時宜想到他,心很快軟化下來。

她無法用一字一句,一個時代的特征來形容他。

她的假期結束,立刻進入了高壓的工作狀態。

美霖將大賽總決賽,定在了烏鎮新建的西柵,也算是和新建的景區合作。這個新建的景區和老舊的那個東柵相比,一切都顯得簇新,卻也能看出商業化的痕跡。

幸好,景區還沒有正式對外開放。

她作為主辦方的人員,有提前進入的權力,宏曉譽聽說了,也順水推舟地要來一起閑住。這種江南水鄉在夜晚很美,又沒有多余的遊客,這種機會簡直可遇不可求。

宏曉譽電話裏,隱約提到自己的新男朋友。

時宜沒有多想什麽,讓美霖多留了一間房給他們。

兩個人來的遲了,到傍晚時分才到這裏。

時宜站在景區入口處等他們。遠遠看著宏曉譽背著相機,走在一個男人身邊,有說有笑的,那個男人長得周正,眉目很英氣。

時宜匆匆從他面上掃過,宏曉譽已經看到她,快步跑過來:“你說,我見你一次真不容易,明明都住在上海,可這兩個月你總行蹤不定的,最後竟然是在上海周邊相會。哎,不是我說,時宜大美人,你這個人重色輕友的程度,絕對可以載入史冊了。”

“你可以等兩三天,我就回上海了,”她懶得理宏曉譽的調侃,低聲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為了和他有實質發展,才以我為借口,來這裏的。”

宏曉譽瞥了她一眼,為兩人做了簡短介紹。

那個人的職業和宏曉譽相似,只不過一個是新聞記者,一個是攝影記者。

可時宜總覺得這個人,骨子裏掩不住一些淩厲。

她直覺向來很準,不免在三人一路走入景區,閑聊中,仔細打量了這人幾次。不過後來聽宏曉譽說起他戰地記者的身份,也就釋然了。

她記住他的名字叫杜風。

公司來了一些人,都是絕美的聲音。

宏曉譽平時不太有機會見到這些人,這次因為時宜的關系,終於見了個便,大家都是很隨和的人,時宜介紹時也隨便了些。大多都是說,這個就是xx紀錄片的旁白,這個就是某某熱播劇的男一號,女一號……

宏曉譽不停意外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但是那個杜風,時不時總笑著,大多是笑宏曉譽的大驚小怪。

“這種水鄉,大多都有故事在裏邊,”美霖用手捏著螺殼,笑著看D Wang,“我記得上次你給我講西塘的事?就是經常有人住在那裏,就會走失幾個小時?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