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周文幸細碎說了兩句,就真的哭了。

哭得非常傷心。

時宜倒真是被嚇到,反倒去安慰她:“我現在沒事情,真的,文幸。”

“我後怕死了,”周文幸哽咽著,鼻音濃重,“真的很後怕。如果你真的就這麽……哥哥一定會恨我。”

她安慰文幸:“不會的,他很愛你。而且只是意外,對嗎?”

每次周生辰提起這個妹妹,都是溫柔的神情。她知道他一定很喜歡文幸,對小仁也是如此,在這個老宅子裏,這幾個人是難得溫暖的存在。

文幸說了會兒話就很累的樣子,仍舊連連愧疚地說抱歉。

最後倒是成了她安慰文幸,好說歹說,終於勸她回去休息。周生辰留下的那個女孩子,非常嫻熟地給她換了袋營養液,然後對她和善地笑了笑。

“謝謝。”

女孩子還是笑:“少奶奶放心,大少爺很快就回來。”

她愣了愣,笑了。

到了午飯時間,他還沒有回來。

本來女孩子是要喂給她,她笑著拒絕了,要了個擺放在床上的小木桌,自己慢慢吃著。倒不覺得餓,就是吃的時候胃有些疼,女孩子安慰她,頭昏和胃疼,都是溺水之後的症狀,畢竟大腦缺氧了一段時間,又是溺水嗆水,這些都是難免的。

現在主要是營養神經和護肝的治療。

她想起文幸說的心跳停止,也有些後怕,就沒有追問。

她低頭吃著東西,總覺得眾人的反應都出奇的謹慎,就像……這並非是一場意外。

門被推開。

周生辰走進來,視線先投向床上的人。

白色的睡衣褲,顯得她很虛弱。他揮手讓女孩子離開,時宜也同時察覺了,擡頭去看他:“回來了?吃飯了嗎?”

“吃完了,”他在她身邊坐下來,低聲征詢,“我喂你吃?”

時宜眨眨眼睛,笑了:“好。”

初才醒來,他就離開,她難免會有一種失落感。

可現在想想,他襯衫未換,應該是寸步不離地守了自己一夜,等到自己醒過來,才終於能抽出時間來看自己的妹妹。

“昨晚外婆狀況不太好,”他從她手裏接過調羹,舀起一匙白粥,遞到她嘴邊,“事情都湊在一起了。”

她訝然:“現在呢?好些沒有?”

“好多了,剛才我去看她,還在和我說過去的笑話。”

她松口氣,想到文幸,欲言又止。

“想問什麽?”他微笑看她。

“文幸是不是身體……”

“是,所以才安排她回來修養。”

“那昨晚……”

“昨晚她比你好一些,但不算太樂觀。”

“那你還帶她過來看我?”

“她堅持,”周生辰一時詞乏,“攔不住。”

他又喂了一口,時宜乖乖張開嘴巴,吃到嘴裏。

她能感覺到他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就沒有多說什麽,倒是周生辰放下粥碗和調羹時,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盒子,打開,拿出項飾。暗紅的繩子打著琵琶繩結,繩結下墜著白潤的平安扣。

“平安扣?”她抿起嘴角。

“是,平安扣。”他聲音疲憊,略有些柔軟。

“幫我戴一下,”時宜指了指自己的脖頸,有些撒嬌,“一定要保我平安。”

這也是他選這個的本意。

他把平安扣拿出來,給她松開繩結,從前胸繞過來戴上:“昨晚,你是怎麽落水的?”

“昨晚?”她摸著他送給自己的禮物,仔細想了想,“船在調頭,有些晃,當時文幸坐在船邊,說頭昏,我去扶她,沒有站穩就掉水裏了。”

“沒有站穩?”

“嗯,可能站的位置不好,腳下也不平,就摔下去了。”

那麽一瞬的事情,又太突然,她實在不覺得有什麽特別。

繩結重新打好。

他從身後抱住她,讓時宜靠在自己懷裏:“我困了,想睡會兒。”

“那你脫掉外衣躺上來吧。”她把手放在他手背上,覺得好暖。

“就這樣靠著吧,”他的輕著聲音說,“我睡覺時間不長,這樣抱著你,稍微閉眼休息一會兒就可以。”

他說著,已經把眼鏡摘下來,放在手邊。

略微將她抱的舒服了些,就真的不再說話,慢慢睡著了。

她怕吵到他,不敢動。

坐到最後身子都僵了,還是不敢動,只能噘噘嘴,好笑地暗暗嘀咕:我最愛的科學家,有你這麽陪病人的嗎……

他怕她熱,房間裏是開了冷空調的,或許又是怕她覺得悶,窗戶也是開著的。溫度很舒服,剛才那種想動又不敢動的想法淡去了,反倒是想起了文幸的話。

她記得,她在岸邊短暫清醒時,他是跪在自己身旁,看著自己的。

而文幸所說的臉色蒼白,不肯說任何話,只是叫她的名字。應該就是用那樣的姿勢,靠近自己,一遍遍輕聲把自己從幻覺中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