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周生,單名一個辰。

周生,辰。

周生辰。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船外細雨綿綿,沒有風。

船內,那竹簾上的光影被無限拉長著,微微晃動著,隔壁的年輕人也怕打擾他們,並沒有大聲說話。所以她只聽得到他,他也只能聽到她。

她輕輕呼出口氣,低聲說: “公子的名諱……小女曾聽過。”

他眸光清澈:“於何處聽到?”

她仿佛認真:“公子盛名在外,自然是百姓口中聽到的。”

“哦?”他笑,“都說了些什麽?”

時宜輕著聲音,望著他的眼睛,“醉臥白骨灘,放意且狂歌。一壺酒,一匹馬,世上如王有幾人?”

周生辰略微沉默,仔細品味她的話。

他想,他猜到了她所指何人:“你很喜歡那個小南辰王?”

“你知道?”

“知道,”他告訴她,“他在周生族譜上,我的名字就取自他。”

“對……”她恍然,“小仁和我說過。”

“你族譜上的人,記載可比民間的多些?”

“只有寥寥幾句。”

“那個太子妃呢?”

“崔氏女?”

女子名諱,本就難有記載。如“崔氏女”這種,已是因為她身份尊貴,有所厚待。

“嗯,有嗎?”她輕聲追問。

周生辰略微回憶,搖頭說:“沒有。”

悠悠生死別經年。除了她,真的不會有人再記得。

她有一瞬失神。

船微微晃動,船家說雨似乎要下整晚了,還是盡快靠岸,讓客人都來得及回去。船從古樹圍就的帷幕下駛出,沿來時的路回去。離開屏障,有不少雨水濺入,兩側有雨水,躲自然是沒處躲的,周生辰隨手把外衣脫下來,蓋在她腿上。

他自己的褲子,沒一會兒就淋濕了。

今晚之前,仍舊還有些夏日余溫,可這雨,卻真是落了秋意。

她只是濕了褲腳和鞋,就覺得冰冷難耐。

他去車裏拿雨傘接她,一來一回,連襯衫都濕透了。兩人上車後,他從後備箱的小箱子裏拿出兩條運動褲和襯衫,折身回來,放下座椅,把其中一條長褲給她:“有些大,先換上。”幸好此時時間晚了,停車場已經沒有人。

“嗯。”她接過來,在狹小的空間裏,慢慢脫下長褲和鞋襪。

再套上他的,何止是有些大,還很長……

她光著腳,踩在褲腳,完全都不用穿鞋。

她長出口氣:“今天才發現,你比我腿長這麽多。”

周生辰覺得有趣,多看了兩眼。

他拿著一件幹凈的襯衫,疊好放在她腳下,手碰到她的腳,冰冷嚇人:“很冷?”

“有一點兒。”她已經有些淡淡的鼻音。

他就勢握住她的兩只腳,放到自己膝蓋上,輕輕給她揉搓著。

時宜有些意外,順從地任由他這麽做。

他從來不擅長說表達感情的話,卻會在兩人相處時,偶爾做些事情,讓她能踏實感覺到他的感情。不炙熱灼人,卻慢慢深入。

有空調熱風吹著,還有他的動作,讓她腳慢慢暖和起來。

時宜動了動腳。

他擡眸看她:“暖和了?”

“嗯,”她催促他,“你快換衣服吧。”

她收回腿,踩在他墊好的幹凈襯衫,把放在後座的衣服遞給他。

周生辰迅速換著襯衫和長褲,等他穿好長褲,她接過濕衣服,扔到後座,忽然感覺他靠近自己。清晰溫熱的氣息,模糊她的意識,她也側過頭,碰到了他的嘴唇。

兩個人無聲地在車裏親吻。

從身體冰涼,到有些燥熱難耐,她手指攪著他的襯衫,碰到他的胸口。

忽然察覺這裏是停車場。

她推推他,低聲說:“回家了。”

他吻了吻她的臉,說了個好字,這才把襯衫紐扣都系好。

車開出停車場,他忽然想起什麽:“等到婚禮日期確認,安排我母親和你父母吃飯,好不好?”時宜愣了一瞬,意外地看他,眼睛裏都是驚喜:“真的?”

他莞爾:“真的。”

兩人的婚期並沒有最後確定,這是時宜的意思。

她想在文幸的手術後,再舉辦婚禮。畢竟在這之前,周生辰的半數心思都在文幸身上,而她也和他一樣。不過,她倒是很肯定地告訴父母,已經開始準備婚禮了,她相信周生辰,既然已經安排王家婆婆訂做禮服,就說明他在家族的事情上,已穩操勝券。

這天她在錄音棚錄音,而這個錄音棚剛好在電視的大樓內。

順便和宏曉譽約了吃午飯,準備聊一會兒,就正式開工。

兩個人沒太講究,就在附近的小飯店吃的。

菜上來沒多會兒,宏曉譽就說起了她那個男朋友:“時宜,我和你說,我覺得我真心實意了,我想結婚了。”

她笑:“先讓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