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敵(第2/2頁)

迦夜暗中伸手撫了撫腰肋,還是……有點勉強。

“赤術沒來。”她掃視了一圈。

“我讓暗間尋了幾個相似的人分頭出城。”他策馬上前,默默盤算應對。

惑敵?很好,難怪來的人數少於預料。

“沖過這一程,前方的鎮子備有馬車。”凝視著逼近的馬隊,他又加了一句。

很細致的安排,她無聲的笑了一下。只要能闖過眼前這一關。

思緒被洶湧的馬蹄聲淹沒,雪亮的馬刀如林,炫亮刺目。

靜靜的望著陣列如山的剽騎,少年翻腕撥劍。雪色輕虹劃過天際,劍氣縱橫如電,前方的騎士紛紛落馬,揚起漫天血雨,腥味逼得人透不過氣。她策馬跟隨,零星幾個側方攻擊的,被她以暗器解決。

行雲流水般的殺著,他的動作優美利落,完全沒有半分冗余,矯健迅捷,切入的角度精準犀利,力道把握的恰到好處。

觀察了片刻便已無暇,人數太多,暗器應付不過來。迫不得已出手,勉強把動作控制在小範圍。

她的劍太短,並不適宜馬戰。

面對來襲的騎士俯身避讓,數把利刃從發際掠過,她探腕捉住一柄,奪過反手擲出,又一騎者墜馬,大片的鮮血滲入黃沙,地面一片黑紅狼籍。

幾番戮戰,牽動了肋傷,眼前陣陣發暗,險些躲不過敵襲。看出後方的弱勢,大群敵人蜂擁而上,猶如嗜血的蚊蚋聚集。

前方的人忽然一聲清嘯,劍交左手,寒芒激蕩,勢如閃電,轉瞬將身邊的人逼退。稍一得空,從馬上騰身飛縱,落上她所騎的馬背,劍勢一展,壓力頓時一輕。

他在背後護住兩人,她馭馬而行,百裏挑一的大宛名馬潑蹄急奔,仿佛也知道生死一線。四周殺聲震天,手心緊握咬牙叱馬,控馬躲過前方攻襲,全憑著經驗自森森驃騎中騰挪。

實在圍得太密,被滯在了陣中,她心一橫,纖手一揚,十余匹圍在近前的軍馬齊聲嘶鳴,瞬時發狂的亂奔,將背上的騎士都甩了下去,陣列一時大亂,踩踏無數。只見馬眼中流出汩汩鮮血,一刹那被齊刷刷的打瞎了眼,狂燥的揚蹄縱跳,反而給兩人破開了一條路。

趁亂而走,騎陣漸漸被拋在了身後,不知奔了多久,喊殺聲逐步消失,腰間的疼泛上來痛不可抑,冷汗滲出,目光模糊起來,耳際聞得單調的蹄響,她沒有力氣反顧,伏倒在馬背上失去了意識。

再醒時候,已是在轆轆而行的車中。

溫軟的絲棉墊得極厚,讓顛簸減至最低。

腰上重新包紮了一番,連指際綻裂的傷口都細心的上過藥。車中的小幾上置有茶水食點,甚至還散落著幾本書冊,想是怕她醒來無聊。

她喚了一聲,低弱得自己都聽不清,馬車卻忽然停了。

探進來的人蒼白憔悴,俊逸的身形狼狽而淩亂,幾處傷口僅是胡亂的裹紮,衣服都不曾換過。

“你醒了?”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喂她喝水。身上還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她皺了皺眉。

“很疼?忍著點,再過數日就可以到天山。”他溫言安慰。

“你受了多少傷,重不重?”黑衣下看不出端倪。

“我還撐得住。”他淡淡帶過。“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倉促之下能準備的有限。”

“已經很好。”她閉上眼緩緩躺下,“可還有追兵?”

“業已出了龜茲的勢力範圍,應該安全了。”

“赤術大概是氣瘋了。”唇邊露出一絲淺笑,她些微調侃。

身名被汙,親信被殺,又在謠言漫天的時候偵騎四出,如同雪上加霜。冒著這般的壓力,卻依然殺不了兩人,惱恨可想而知。

“他活該。”清朗的眸子閃過一絲憎意。“走之前我囑咐暗間,將赤術在軍權被卸的時候仍頻頻調動私衛的情況散播出去,誣他有意謀反。”

她難以置信的怔住,瞠目以對。

落井下石和趕盡殺絕歷來不是他的作風,如此傳言一出,赤術怕是難以在龜茲立足。

感覺迦夜的詫然,他低聲回應,蘊著掩不住的殺氣。“我很想尋機親手殺了他,僅此算是便宜了。”

看著他眉間不容錯辯的狠意,她默然無語。

什麽時候起,他的殺心比她更盛了。

真是……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