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雲

亂雲

“三哥!”

一個少年飛撲入謝雲書懷裏,抱得死緊。

“青嵐。”他十分意外,看著幼弟。“你怎會來杭州。”

見到許久不見的兄長,謝青嵐眼睛都紅了。

“我真不敢相信,大哥飛鴿傳書說你回來了,我求爹準我來接你們。”

“爹讓你出來,你通過了試練?”他拉開一點距離上下打量,當年還僅是個十歲的孩子,如今已是英氣勃勃的少年,幾乎不復舊時記憶。

“一個月前剛過,在床上躺了二十多日,剛爬起來就磨著出門,幸虧娘說情。”

“娘身子可好。”

“一聽說你無恙歸來,立時好了許多,現下日夜盼你早些到揚州。”

他沉默了一下,謝青嵐急急開口。

“你的事大哥都在密信裏說了,爹只說回來就好。”眼珠轉了轉,少年附在耳邊小聲道。“我偷偷見到爹看信手都抖了,把那幾張短闌瞧了很多遍。”

向來不苟言笑的父親……

“三哥,你不知道家裏多高興,過去的幾年,娘總要在你房間裏呆好久,出來眼淚汪汪,誰勸都沒用,現在總算又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爹可是有什麽吩咐?”

謝青嵐撓了撓頭,鬼頭鬼腦的看了看窗外。

“周圍沒人,你說吧。”

果然不出所料,以嚴父的性情縱然是聆得佳音,也斷不致激動到放青嵐趕過來的地步,只須等上十余日自會與大哥回轉,何必多此一舉。

謝曲衡狐疑的接過青嵐遞來的密信,展開細閱。

“真有暗囑?怎不用飛鴿傳書?”

“爹說事關重大,橫豎我要過來,就一並帶來了。”他笑嘻嘻的表功,“再說我來也能助大哥三哥一臂之力,一舉兩得。”

閱畢謝曲衡將信交給他。

入眼熟悉的字跡,他心猛然一跳,又按捺著讀下去。一目十行的掃過,疑惑的詢問。“這個南郡王世子是什麽來頭。”

“南郡王是皇帝數年前冊封的異姓王之一,聖眷正隆,權勢不凡,有朝廷的背景,官府江湖均會避讓三分。本來官民互不相幹,但世子野心勃勃,有意挾其地位一統江南武林道,已經被他鏟平了不少幫派。首當其沖的障礙便是我們謝家,無端成了他的眼中釘。”

“他行事手段如何?”何時出了這樣的人物。

“狠辣陰毒,被他並入的幫派首領多是舉家覆滅,老幼不留。官府歸結為江湖仇殺,武林中又不便正面沖突,屢屢有尋仇的夜刺。他收攬了一幫高手為虎作倀,迄今無人能得手。”謝曲衡面色凝重。

“看他這駕勢倒是想學君王府了,也不瞧瞧人家是何等手腕,豈是他這般小人行徑。”謝青嵐插口,極是不屑。

謝曲衡頷首認同,冷笑一聲。“我看他確有此意,一心做南方武林霸主,取謝家而代之,好與北君王府比肩,可惜……未必能如他所願。”

“可有交過手?”

“暗裏也曾過手,雙方均有折損,不是易與之輩。”謝曲衡思量了片刻,“只怕他對謝家也是這般計量,爹信裏說他近期有異動,私下計劃暗舉,必定是沖著揚州。”

南郡王世子……

又是一場風波將起,他默默思索了半晌。

耳畔聽得孩子的嘻鬧,下意識的移近窗前。

暮春將至,園內落花無數。

重重花葉間,荏弱的身影盈盈而立,任跌跌撞撞的男孩攀住她的腿,雖有些不耐卻未曾躲閃,由著他撒嬌,三兩只蝴蝶在身邊飛舞,映著微紅的晚霞,如一幅絕美的畫。

黑眸不經意的望過來,很快別轉,仿佛有些狼狽。

那一刻,滯重的心忽然輕松起來。

“你是誰。”

少年瞪大了眼睛,口氣不善的置詢。

瞪著悠然落座的女孩,又看看謝雲書。後者正替她剝著新鮮橙紅的櫻桃,剝好的置在細瓷碗中推過去,她懶懶的食上幾粒,眉尖因酸甜輕蹙。

享用的與出力的一般自然,看的人很不順眼。

謝曲衡倒也罷了,已能視若無睹,謝青嵐卻是年少氣盛,看不慣心中神人一般的三哥替一個比自己還小的丫頭服務。

“他是誰。”迦夜瞟了瞟對方,懶洋洋的問。

“五弟青嵐。”

“你家兄弟真多。”

不帶惡意的話語聽來令人不悅,謝青嵐按捺不住。

“你到底是誰,憑什麽讓三哥替你剝,你自己沒手嗎?”充滿火氣的聲音響在庭內,在夜晚分外引人注意。

迦夜擺了擺手,示意謝雲書。

“別剝了,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