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間

死間

謝青嵐剛一踏出,恰好看見一襲身影走入了隔院。

暗地裏皺了皺眉。那個厚顏的女人竟然仍未離開,外出了一陣又晃在他眼前。若非三哥和大哥數次叮囑,真想把她丟出去,或是幹脆告訴白家她的出身來歷,想必那時就該哭著求饒了。

大哥說她比自己還大。

見她仗著年幼的模樣招搖撞騙實在厭惡。神色永遠是一種疏離冷淡的倨傲,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弄不懂三哥何以處處順著她,甚而對她那般溫柔。鳳歌姐背地裏黯然傷神,連帶他都覺得愧疚,險些要將所知的合盤托出。

不是那年的意外,三哥應該已娶了白瓔絡。縱然無緣錯過,幸好還有白鳳歌,他很希望多這樣的一個三嫂,家世良好又美麗優雅,知書達禮,相信爹和白老太爺也是如此之想。

若是沒有那個妖女就好了,一切都會像從前一樣。

每每見卓然出色的兄長對一個魔教妖女容讓回護,屈情下意,那般優秀的人被迷惑至此,委實氣悶得難以忍受。

聽到白家暫住的江湖人士、家丁使女的私下議論,不避諱的在近處對她指桑罵槐,刻薄嘲諷兼而有之,心下說不出的快意。可惜種種譏罵對那個厚顏無恥的妖女來說直如東風過耳,一個眼神都欠奉,只顧自己出門尋樂,甚至還耐不住寂寞消失了數日,等三哥回來他一定重重告狀,最好能羞辱一頓趕出去。不是大哥吩咐不準妄動,他會很樂意代勞。

相較之下,到底是江南的女兒家惹人憐惜。

想起數日前在茶樓救下的霜兒,便不自覺的帶出了笑。那樣嬌柔似水的女孩,被惡霸欺淩時梨花帶雨般的淒然,在他出手相助後不勝羞怯的致謝,白家收容後伶俐體貼的為人,都是萬般可愛,讓人從心底疼憐。

可惜爹治家甚嚴,不然……

玉面一紅,他快步向廚苑走去。

除下了肩上的包袱,侍女送來了一盤鮮果和一壺溫茶。

想是礙於謝雲書的面子,雖然目光輕鄙,白家禮數上還是周到的。

他離開有一陣了,料想事情該辦得差不多,過兩日便到了十五天,若再不回來,她也無甚耐心再等。

以他過去數年的歷練,縱是棘手也不至有性命之危。既然遲早要分道,這個時機倒好,不算有背諾言。

思索了半晌,她倒了一杯茶,喝下了第一口。

筆直的官道上,幾騎健馬四蹄騰空的飛馳,黑亮的皮毛下汗如漿出,喘息如雷。

“不行,必須歇一歇,馬受不了。”第三騎上的人揚聲勒馬,希律律一聲長廝,迅馬緩下了速度,馬腿都有些發顫。

連日的急奔讓人也有些疲憊,停下來的人捺不住焦急之色。

“說不定對方還未動手,興許我們能搶在前頭。”宋羽觴往寬處想。

“怕是來不及,如果我們在南郡查到的消息屬實。”謝曲衡眉頭深鎖。

“臨行之前我托迦夜照看青嵐,他不會有事。”謝雲書出言寬慰,心下也不無憂急。

“我最擔心的不是他,沒想到這次密謀針對的不是謝家,而是要拔掉杭州的白家。以南郡王世子的手段,實在不敢想那邊情形如何。”

“有雪使在,公子盡可以放心。”首先勒馬的人跟著勸了一句,轉過頭又對同伴私下嘀咕。“如果她真會管這档子閑事的話。”

“我看難,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樂觀的聳聳肩。“能護著老大的弟弟已經算很給面子,還管那些不相幹的人。”

“沒想到老大還真有來頭。”

“我更沒想到他能勾了雪使一起回來。”說動冰山一樣冷心冷情的人,拋卻了恁般顯赫的權勢飄然遠引,真個匪夷所思。

“而且還殺了教王。”

“我們錯過了不少好戲。”

兩人竊竊私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惋惜之色。

宋羽觴耳朵伸得老長,好奇心一發不可收拾,幾欲出口探問。

“銀鵠碧隼。”一聲低喝傳來。

“在。”兩人不自覺的挺直。

“多吃點東西,一會還要趕路。”謝雲書淡淡的掃了一眼。“少說廢話。”

“霜兒。”尋到嬌弱的身形,他放輕了聲音喚。

楚楚憐人的秀顏轉過,隱約有些慌張。

“謝公子。”

“你在做什麽?”他不疑有他,當是自己冒昧嚇著了佳人。

“小婢在準備銀耳湯,正準備送至謝公子房裏去。”

“那我可是替你省了力氣,自己過來取了。”少年笑嘻嘻的調侃。“怎麽謝我?”

少女羞澀的低下頭。“小婢是謝公子救的,恩同再造,怎麽報答都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