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欲速則不達

鐘筆送左學去上學,胖胖的班主任喊住她,跟她討論左學的學籍問題。左學不是北京戶口,只能算是借讀生。她十分煩惱。借讀不是長久之計,她得找找關系把左學的入學問題給辦了。可是她在北京人生地不熟,上哪兒找關系去?而且迫在眉睫的事是她要如何養活自己跟左學。

幸好單身母親的艱難她早有心理準備,還好,不算太難過。

她在網上投簡歷的時候,看到以前曾經工作過半天的某報業集團又在招聘,頓時想起那個金庸迷金經理,眼前不由得一亮——這下她的工作有著落了。

她不像上次那樣莽撞,此次做足了準備。電子簡歷很快通過了,三天後對方打電話通知她去面試。

負責初次面試的是一個姓陳的女主任,四十來歲,一臉嚴肅,對鐘筆的印象不是很好,看了她的簡歷,問她為什麽接二連三辭職,懷疑她的工作態度,再說她長得太漂亮了,衣著打扮如此精心,十指指甲平均有一寸長,圓潤光滑,一看就不是做事的人,怎麽做得來記者這樣的苦差事?

鐘筆有口難言。她也不想啊,一次是左思醉酒強要了她,知道懷孕後她便辭去了《明報》的工作;另外一次是張說開除她——此刻後悔自己為了證明有工作經驗,把工作過的職位全寫了上去,畫蛇添足。

問完話,陳主任不冷不淡地讓她回去等通知。

她知道肯定是掛了,垂頭喪氣地走出來。她還以為勝券在握,哪知鎩羽而歸。今年又不是她本命年,運道怎麽這麽差?大概是打官司打的。哎,只能感嘆流年不利,命運多舛。

哪知等電梯的時候碰到剛剛下班的金經理。鐘筆沖他打招呼,“嗨,你還記得我嗎?”他還是老樣子,瘦瘦的,皮膚略顯蒼白,戴著副無框眼鏡,垂著肩有氣無力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宅男,身上少了陽光的氣息。

金經理一開始有些吃驚,隨即點頭,“當然,當然,鐘小姐你好,你怎麽會在這裏?”他怎麽能不記得有金庸全套簽名書的人!何況她的名字如此特殊,工作的時間又創下了本公司的歷史記錄,想忘都忘不了。

鐘筆撇了撇嘴,“來面試啊。”隨即嘆了口氣,“可惜沒有通過。”

金經理很是詫異,“怎麽會?你以前不是通過了嗎?”又問,“你還沒找到工作?”後來他也知道了是有人從中作梗,公司才會不跟她簽訂勞動合同的,對她一直懷有一絲歉意,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麽人。

鐘筆聳肩,“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本來還想請他幫幫忙,不過還是算了。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只要勤奮、努力、踏實、肯做,她鐘筆還怕沒人要?求人的話,總是難以啟齒,感覺低人一等。

金經理聽了眉頭微皺,沒說什麽,然後隨口問她住哪裏。鐘筆說了,他駭笑道:“這麽巧?我也住那裏。”鐘筆忙附和,真是好巧,好巧,心裏說,這有什麽巧的,在這一帶工作的白領,大部分都住那個小區。那裏租金不會太高,環境又清幽,只要有車,交通也不成問題。

倆人順路,金經理開車送她一路送到小區樓下。鐘筆道過謝,看著他車子開遠了這才轉過身。

哪知剛回來便看見張說正面無表情地瞪著她。

張說好不容易把車停進了車位裏,出了一身汗,還沒下車,便聽到後面呼嘯而過的聲音,回頭一看,是鐘筆從別的男人的車上走下來。

他頓時怒從心中起。她回北京才幾天,怎麽就認識了這樣一個朋友?重要的是那男人看起來還不錯,雖然長得有點兒娘娘腔。

鐘筆問心無愧,自然沒有想太多,隨口說:“咦,今天這麽早下班?”張說冷著臉說,“回來拿東西。”這麽早下班礙著她了?鐘筆“哦”了一聲,自顧自往前走,見他沒跟上來,“你是已經拿了東西還是沒拿?”怎麽在那兒傻站著?

張說跟了進來,等電梯時十分不耐煩,連按了好幾下,幾乎是一手捶下去的。鐘筆便開玩笑道:“再按就塌了,毀壞公物,可是要賠錢的哦。”張說對她的玩笑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轉身進了電梯,“壞了我賠。”口氣很差,臉色也很差,氣沖沖的,也不給她按開門縫,任由電梯在他眼前緩緩合上。

鐘筆楞了一下,他今天怎麽了?跟吃了炸藥似的。莫不是愛百勝要倒了?脾氣怎麽這麽壞?眼看電梯要合上了,她這才回過神來,大叫:“等等,等等……”一閃身鉆了進來,沖他張牙舞爪地說,“你手指就不會動一動?跟個大老爺們兒似的,一點兒素質都沒有。”她平常跟他笑鬧慣了,都是這麽說話的,神情有些囂張。

哪知張說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一開口就是教訓,“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粗魯、無禮、隨隨便便?”